焦竑欣喜道:“有这等事,那好极,这是大善举。”
张原道:“钟太监仰慕老师名声,还是想求老师作篇碑记。”
焦竑摇头道:“生祠碑记作不得,老夫要被人耻笑。”
张原道:“老师未受钟太监半分好处,心怀坦荡,何畏他人言,况且钟太监并非求老师为其生祠作记,是为养济院作记,太监好虚名,做善事就想让人知晓,老师何不勉为其难,促成这善举?”
焦竑沉吟道:“老夫向洁身自好,本不欲与内官有任何瓜葛,但钟太监这次是行善,就破例回吧,只是老夫近来精神不济,这等应酬文字写着也无趣,张原你给老夫代笔吧,写好先给老夫阅。”
》诸生都觉茅塞顿开,有学贯五经名师指点,个时辰抵得自己苦学数月啊。
这日傍晚,张原和宗翼善去雷峰塔下包氏南园拜见焦竑,他二人算是焦竑登堂入室弟子,可以随时去请教读书、作文时遇到疑难,不过今日张原却是去求焦老师为钟太监筹建养济院写碑记,路上张原都在思索措词,又与宗翼善商议,知道要说服焦老师写这篇应酬文绝非易事啊——
张原与宗翼善走过石林假山、溪涧桥梁,见焦竑正由其子焦润生陪着在座单拱石桥上看流水,不远处雷峰塔在夕阳下折射着光辉,见到张原二人来,焦竑微笑道:“你二人疑难最多啊,讲堂上没有问完吗?”
张原道:“老师,学生早两年读书少,疑惑也少,今读书愈多,疑惑也愈多,何故?”
焦竑道:“知是行主意,行是知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你不能全在书本里寻求解惑,还得以行来验证。”
要借重就是焦竑状元、文宗名声啊,应酬文字由学生代笔也是很平常事——
张原回到织造署住处,连夜写篇七百多字《宝石山钟氏养济院记》,次日呈给焦竑看,焦竑略作改动,用大幅陈款宣纸写,并盖上钤印,焦竑虽不以书法名世,但楷书写来隽永老媚,有晋人笔意,焦竑说道:“这碑记要在养济院开建后才能刻立,你得督促那钟太
既有这个契机,张原便直接切入主题,说道:“织造署钟太监因为此前帮助石柱宣抚使马千乘洗脱冤情事上与学生有些交情,马将军感钟太监恩惠,又得钟太监讽谕,便为其在宝石山立生祠,学生觉得这是劳民伤财之举,却又不好规劝——”
焦竑摇头哂道:“刑余之人,不可理喻,那钟太监前日还托包副使来求老夫为其生祠作记,他以为天下人都与他般无耻吗,早被口回绝!”看着张原、宗翼善道:“你二人住在织造署,可莫要近墨者黑啊。”
张原道:“学生以为读书明理,亦在于感化他人,虽有近墨者黑,但真正君子,岂不能以自身高洁教化感人耶?”
焦竑微笑,觉得张原憨直得可爱,少年不知世事艰难啊,道理是没错,可孔夫子周游列国、孟子游说诸侯,以二圣之贤犹不能得售其志,你个十六岁少年要感化个利欲熏心太监,你待如何感化法?
张原道:“凡事在于引导,钟太监好名,学生就以好义乐善之名来引导他,那钟太监听学生之言,愿意把准备扩建生祠银钱八千两用来筹建座养济院,以救济今年受灾贫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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