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夜里还有事,也不强留,殷殷送出府门,陈继儒看到应门宗翼善,便对董其昌道:“玄宰兄,这宗翼善小有才,往日过错责罚下也就行,让他回书室侍候吧,不然来贵府见他应门,总是心下不安,太屈才。”
董其昌笑道:“好说好说,仲醇为他说情,岂敢不从。”
看着陈继儒跨上大角鹿,带着僮仆离去,董其昌反身回府,走过宗翼善身边时,冷笑声,说道:“从明日起,去清扫马厩,莫在这里现眼。”
宗翼善就知道陈眉公为他说情会适得其反,果然,但为老父老母,他还得忍,垂首应道:“是。”
……
不看题鉴,只看画作,说道:“此画苍凉古朴,静穆萧疏,当是倪瓒五十岁以后作品。”
陈继儒笑道:“玄宰兄目光如炬,倪云林四十八岁后信奉全真教,这正是他信教以后画作。”
董其昌道:“倪云林枯笔干墨,不求形似,极简极淡,萧散超逸,此等境界,不及也。”吟道:“姑苏城外短长桥,烟雨空蒙又晚潮。载酒曾经此行乐,醉乘江月卧吹箫。”
陈继儒微笑道:“兄博闻强记,倪云林石湖诗信口能诵,弟佩服,以兄今日名声,已远胜倪云林。”
董其昌连连摆手道:“岂敢岂敢,仲醇不求功名,潜心书画,后世评价当在愚兄之上。”
戏鸿堂两层三楹,两侧还有曲房密室,是董其昌闲居养性之所,堂前花木扶疏,半亩小池引来活水清涟,荷叶田田,荷花盛放,在楼房透出隐隐灯光和朦朦月色下宛若图画——
如此良宵美景,董其昌却没有题书作画雅兴,而是腔*兴,美其名曰养生,董其昌作画是在画禅室,品鉴收藏是在玄赏斋,而这戏鸿堂则是董其昌修炼房中术地方,两边曲房密室住着二十多个美姬艳婢供其*戏采战,本来这戏鸿堂是绝不许外人踏入,但今夜这里却有个外客,还是个僧人,硕大秃头油光锃亮,在烛光下显得尤为触目——
这僧人姓陈,名宾竹,法号虚凡,是上海位姓康吏员为奉承董其昌特意引荐来,和尚陈宾竹无度牒、无僧籍,自称已百岁高龄,但看模样也就三、四十岁,康吏员在董其昌面前盛赞这异僧采战术甚奇,不需力气运动,阳物自能呼吸伸缩,采战时能令妇人摊手瞑目、快活欲死,这让年已六旬体力衰退董其昌很是动心,便将这异僧陈宾竹请到戏鸿堂,待为上宾,请教养生术——
自称百岁神僧陈宾竹说道:“老衲看董施主气色,想必平日还要用些药物助兴吧?”这个不用看气色,单看董其昌大把年纪有这大群姬侍就知道不
陈继儒笑道:“后世名声谁能知道,只知官高即是仙。”
董其昌道:“与仲醇样是平民百姓,官高在哪里!”
陈继儒笑作罢,将自己《横斜疏梅图》给董其昌看,董其昌熟视良久,赞道:“仲醇画梅,点染精妙,已是绝,这幅更如泼墨狂草,却自有法度,既豪放又严谨,直率之气仿佛暗香浮动。”
陈继儒心下甚喜,董其昌品鉴是极有眼力,正能点到他得意处——
这对老友在玄赏斋品书论画直至黄昏时分,董其昌要留陈继儒用晚饭,陈继儒婉辞道:“不用,乘此夕阳残照,跨鹿回佘山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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