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同知和蒋通判对视眼,这个张原年未弱冠,当此众情汹涌之时还能如此冷静、思虑周详,实非等闲啊,刘同知点点头,却问:“依张生之见,又当如何?”
张原道:“抓捕董祖常,以平民愤。”
张萼叫道:“董其昌是元凶,若无董其昌,他几个孽子如何作恶,这回把董其昌起抓。”
张原笑笑,说道:“这回只抓董祖常。”张原心里很清楚,抓董其昌不是地方官能有权力,像董其昌这样以从三品高位致仕大乡绅,
之声不绝于耳——
黄国鼎这时已是精疲力竭,让蒋通判处置这和尚,和尚拐带他人婢女私奔,先杖二十再问话,几个差役窝肚子气,狠命揍这秃驴,打得*僧陈宾竹佛出世二佛升天,大叫认罪,把他这些年在松江士绅家中丑事都说出来,那个举荐他到董其昌这里来上海康姓吏员妻妾都与他有染,董其昌要学他房中术,把四个美婢供他*弄,玉墨、骊珠这两个美婢乃是自愿与他私奔,并非胁迫拐带……
黄国鼎没想到在个游方和尚嘴里也兜出董其昌这多丑事,极是恼怒,喝命将这*毒秃驴杖毙。
通乱杖,*僧陈宾竹抽搐着命归西,两个美婢吓得浑身如筛糠,抖成两团。
黄国鼎觉得自己也快要中暑昏倒,回头看看董宅紧闭朱门,那刺眼红漆让他心里烦恶,心道:“董玄宰不交出儿子,难道就直守在这里!”当下命刘同知和蒋通判留在这里,他让衙役开道,带着玉墨、骊珠二婢还有汪大锤回府衙,他不想给董祖常当看门犬,让理刑厅吴推官来处理这事吧,这本是推官之责,而他黄国鼎则要托病暂不理事——
黄国鼎和众官差走,只留刘同知、蒋通判等少数官吏在此,董宅门前数千人起先都是静,时间有点不知所措,都看向张原这群秀才,唯秀才们马首是瞻,张萼喝道:“打进去,活捉董祖常!”
刘同知喝道:“缉捕凶犯是官府事,汝等生员岂可胡作非为。”
张原忙将三兄劝住,三兄张萼做事是不计后果,他张原却不能这鲁莽,今日既要严惩董氏父子,又要保护好自己,因为煽动百姓打进去,固然痛快,但乱民无法约束,若造成房屋焚毁、人员伤亡,他们这些首倡生员必受惩处,所以要另想办法捉拿董祖常,而且得约束住民众,不能让混在其中泼皮无赖从中闹事打抢,事后反而由他们这些生员承受罪责——
张原这边除张岱和张萼外,还有翁元升、蒋士翘,以及后面赶来华亭生员十余人,张原与诸生商议会儿,要对付董氏父子还得借助官府之力,董其昌门生黄国鼎走,这刘同知和蒋通判可以争取,张原便与翁元升和另位华亭生员杜士全去见刘同知和蒋通判——
张原道:“刘大人、蒋大人,董宦父子为害方,造成民怨沸腾,两位大人也都看到,这是董宦多年作恶积聚民怨朝爆发,黄府尊有意偏袒董氏,不肯抓董祖常归案,现在又走之,把这难局留给两位大人解决,好比洪水将至,却留两位大人在此守堤,旦堤溃,两位大人何以自处?这各方百姓蜂聚蚁合,其中必有轻剽贪利之徒,旦乱起,趁势烧抢谁能控制,如此大乱两位大人能辞其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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