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婢女急匆匆赶来花厅,欢喜道:“大小姐,张公子回来,二老爷正与张公子在说话。”
商澹然“啊”声,从沉思中惊醒,从窗前转过身来,霎时间容光焕发,心想:“张郎来,应该就是方才那条白篷船——”急忙去书房,呵开冻砚,提笔书写——
……
商周德听张原说祁彪佳为等仆人备办礼盒而站在门墙外,大笑,赶紧去把十三岁祁彪佳请进来,番寒暄,祁彪佳因为年幼,只口头与商景兰有婚姻之约,并未真正定亲,祁彪佳准备明年
商氏后园,红梅白梅难辨,都是树冰雪,冷砭肌骨寒风里沁着梅清香,午后,商澹然与小婢云锦在后园雪地上蹴鞠,商澹然没有穿厚实寒裘,只穿云纹丝布单袄,下面是青花绸缎襕裙,戴着金丝髻,不施脂粉,清丽窈窕,两手轻提裙裾,双足拐、蹑、搭、蹬,皮球忽起忽落,仿佛有线系在她脚上般操纵自如,忽然脚下滑,便顺势坐在雪地上,笑意不减,不待小婢云锦来扶,她自己就起来,不缠足可有多好——
小婢云锦正为商澹然拂拭裙袄上沾着雪末,仆妇周妈从后园门外走进来,叫道:“大小姐,大小姐,又有条五明瓦白篷船过去,没停。”
自进入腊月,商澹然就在数归舟呢,闻言莞尔笑,说道:“周妈别在那里候着,天冷。”
商氏仆妇婢女却是知道澹然大小姐心思,个个殷勤打探消息,时时向大小姐汇报——
商澹然往花厅行去,小婢云锦抱着球跟在她身后嘀咕道:“今日都十三,张公子怎还不回来。”见澹然小姐后臀还沾有雪末,便伸手抚去,小姐却回头瞪她眼——
商澹然立在花厅长窗下,窗外有架紫藤,现在当然是枝叶凋残,只能网络风雪,商澹然心有些乱,近来她听到些关于张原传言,说张原在金陵嫖妓喝花酒,还有,山阴还有传言,说王思任幼女王婴姿爱慕张原,非张原不嫁,与王婴姿这事相比,金陵喝花酒之事真算不得什——
商澹然前几年三月三上巳节在鉴湖畔曾经见过王思任两个女儿,她与王氏姐妹还说几句话,那时王婴姿还小,活泼灵动,坦率可喜,此后她们直未有交集,只听说王思任曾夸他这个女儿八股文取秀才如探囊取物,商澹然是这次才听说山阴县令侯之翰曾为张原做媒,要为张原和王婴姿作合,而当时张原刚好来这边向她提亲示好,相差只是半天——
商澹然心想:“若张郎那日来会稽却被侯县令半路叫去,王思任与他有师生之谊,王婴姿又聪慧多才,张郎应该是会答应这门亲事,学生娶老师之女正是佳话,可是,那又算什?”
这样想,商澹然不禁有些心烦意乱,又想:“那时与张郎只见过两次面,次在觞涛园湖心岛,次在山阴儒学大门外,那时对张原倾心吗,应该只是心里欢喜想见到他吧,而后来张郎来白马山读书消夏,耳鬓厮磨,相亲相爱,才是刻骨铭心,至死靡它,王婴姿即便对张郎有好感,也应没有深情,与张郎定亲都已快两年,上回叔父去山阴拜访张郎之父即未来翁舅,已议定亲迎之期,就在明年四月十二,张郎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吧——”
“大小姐——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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