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看看那诗集,点头道:“是,早间答应她。”让穆真真给他烹茶来,今日在绍兴府学嘴巴几乎没有停过,说得口干舌燥——
张若曦道:“午前去砎园看到那个王修微——”说这句,看着张原神色,“哼”声道:“你似乎很笃定?”
张原笑道:“你是姐姐啊。”
张若曦忍俊不禁笑起来,说道:“若是商澹然在此,你就慌神对吧。”
张原不答,说道:“姐姐说说见王修微怎?”
皱眉,心道:“王微聪慧灵敏,善解人意,应该能应付得老姐,老姐看似有些泼辣,其实是很好说话,解老姐。”
宗翼善在前厅等着,与张原道去府学宫儒学大堂,数百翰社同仁济济堂,正热烈讨论,见张原到来,便齐声恭请张社首升座开讲,张原也就不客气,说道:“世教衰微,士子只务八股,不通经史,即便侥幸中式,登明堂不能致君,长郡邑不知泽民,人材日下,吏治日坏,皆由于此,张原不才,愿与同社诸君共兴复古学,与世为体、志在世道——”
张原所谓兴复古学,其实是借古学那旗帜,旧瓶装新酒,理念都是新,他从读经、读史,讲到当今时事,讲到泰西诸国日新月异科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个多时辰,张原谈到很多事物都是在座诸生闻所未闻,午饭后,继续讲,这回是以问难形式,张原请黄尊素和宗翼善助他,在座数百诸生就八股、经史、民生、时政诸多问题向张原三人提问,气氛热烈,持续到日暮时分才散,直到这时张原这才发现高攀龙悄然坐在大堂角旁听,张原赶忙上前告罪,高攀龙笑道:“贵社人才济济啊,张公子更是说得极好,让高某大开眼界,‘经以穷理、史以证事’,还有泰西诸国事,张公子竟如指掌,张公子与泰西传教士有往来?”
张原道:“在下蒙同门徐子先赠《几何原本》、《泰西水法》等书籍,又与南京耶稣会长王丰肃有过交谈,所以对西学有点解。”
高攀龙道:“王丰肃曾来东林书院拜访过,其人学问不如利公。”
张若曦说八个字:“见犹怜,怪不你。”
张原笑,心想:“修微把姐姐都迷住——”
张若曦又道:“对王修微说让她以后帮管盛美商号,她答应
利公便是利玛窦,东林学人对利玛窦评价很好,誉为泰西大儒——
张原道:“先生说得是,那王丰肃只热心传教,道德学问不甚通达。”又请高攀龙、邹元标明日来府学宫为翰社诸生讲学,高攀龙欣然答允。
出府学宫大门时,张原见茅元仪和吴鼎芳在等着他,茅、吴二人今日也在府学听讲,现在茅元仪请张原去他白篷船喝酒,张原婉辞,说家里还有事,茅元仪笑道:“为王修微之事乎?”茅元仪宣扬张原与王微之事并无恶意,他是确觉得这是风流韵事,没什不能说——
张原和宗翼善、陆韬回到东张宅第已是掌灯时分,用罢晚饭,进到内宅,见西楼书房亮着灯光,张若曦坐在里面看书,穆真真坐在边,张原走进去,穆真真立即站起来叫声:“少爷——”
张若曦正在翻看张原从西张借来那十来卷诗文集子,问:“小原,你这是准备送去给王修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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