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真真好像喜欢吃点酸,张原就要坛,高邮商人即命伙计抱坛香醋来,这坛约有二十五斤,张原心道:“这大坛要吃到几时。”让武陵付五钱银子,高邮商人哪里肯收,张原道:“萍水相逢,就帮你这回,并不存让你报答之心,你也不是什大商贾,五钱银子也不少,收下,收下好说话,还有话问你。”
高邮商人甚是感激,找武陵五分银子,这坛香醋就算是为举人老爷托带。
阮大铖看着张原和那高邮商人站在船头说话,对身边焦润生道:“张社首真是和什人都有话说啊,不耻下问,就是张社首。”语气似有揶揄之意。
焦润生道:“家父曾言,像介子这样好学颖悟生平仅见,介子想必是要多解些商贾市井百态吧,既然人人皆可为圣贤,那人人皆有各自学问,学问无处不在啊。”又向阮大铖说起前年在杭州包副使南园,张原初次拜见他父亲焦竑说“捧茶童子即是道”事——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
三十税早已是老黄历,即使不计集市税和店铺税,单是钞关商税从万历十七年始就已经是十五税,而且税吏对货物市值往往高估,导致钞关税达到十税,当然,若肯贿赂税吏,那就低估货值,降至二十税,这其中随意性很大,腐败由此而生——
张原现在是进京赶考,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革除钞关税收严重弊病,他要做是尽量深入解大明钞关和商人现状,为以后可能改革做调查研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现在正是行路时,所以也无意揪住这两个税吏不放,治标不治本没用——
那黑脸、黄脸两个税吏惹不起这群举人,本来都不敢收高邮商人税,但张原又叫他们收,就只好按百二十坛香醋毎坛四钱八分来收,十五税,黄脸税吏心算能力不错,很快就算出来,收高邮商人三两六分税银。
船过钞关,夕阳就已落下远处山峦,泊在两岸航船渐多,船娘在生火做饭,炊烟袅袅,被风吹散又飘荡到河面上,寒水自碧,暮色渐起,这冬日黄昏运河有层如梦似幻青烟笼罩,不呛人,微有烟熏味。
早早过钞关范文若他们三条船泊在离钞关里远左岸,见后面两条船耽搁这久才跟上来,范文若便站在船尾高声问出何事?
张岱朗声道:“诸位途经扬州,难道就这样不顾而去,不管那二十四桥风月?”张岱游兴实在是浓,昨夜唱戏金山寺,今日又想冶游夜扬州。
周墨农笑道:“宗子说得是,不留青楼薄幸名,简直是愧对先贤。”
阮大铖船慢慢驶近、靠岸,张原笑道:“解下钞关税制——们这是要夜泊扬州吗?”
那高邮商人船也停靠过来,与阮大铖船并排,还隔着四、五尺远,这高邮商人就奋不顾身跳过来,向张原这几位举人老爷磕头谢恩,说今天若不是遇到几位恩公,那他这趟买卖算是白跑,说不定还让税吏叉到衙门去,那就更惨——
阮大铖笑道:“生受你篮咸鸭蛋,怎也要帮你把。”
高邮商人赔着笑,问:“老爷们要香醋不要,上好镇江香醋。”
阮大铖道:“不惯吃醋,介子兄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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