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贡院经西长安街到千步廊礼部衙门有四、五里路,几万人举着灯笼、火燎在黎明前黑暗大街上行走,寂静和喧嚣、光明与黑暗,交织成幕奇异景象,把守承天门金吾卫早已严阵以待,每科放榜都会有这种景象,只是今科格外膨胀、浩大——
张原等人跟在最后面,张岱见张原眉头紧皱不怎说话,心道:“介子路考来都是第名,这次落出五名外,自然心下不爽,嘿,介子还是没怎受过场屋挫折啊,在上科乡试都铩羽而归。”宽解道:“介子,不要在意会试名次,沈同和那等人都能抡魁,这些考官也实在昏庸得可以。”
张原说实话道:“不是懊恼没中五经魁,是担心落第啊。”
“绝无不中可能。”
边上黄尊素和文震孟齐声道,其他翰社社员也纷纷说不可能,张社首三场制艺他们都看过,是可以当作八股范文来学习。
顺天府贡院东牌坊“明经取士”这四个魏碑体大字被广场上明明暗暗灯火映照得摇摇欲坠,牌坊下停着顶宽大帷轿,轿里正是刚刚听到自己高中会员沈同和,坐在他边上是他堂妹夫赵鸣阳——
沈同和完全没有高中今科会元喜悦,而是脸色苍白,颤抖手拉开车窗帷幕角,觑眼往外望,广场上片混乱,那些愤怒考生正大喊着沈同和舞弊,要求严查,负责送榜考官被迫退回贡院——
沈同和放下车帷,盯着昏暗中默坐赵鸣阳,声音干涩道:“伯雍,怎就考到会元啊!”考中会元还这愁眉苦脸,沈同和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赵鸣阳心里极是苦涩,这会元本应是他啊,有气无力道:“这是考官事,又如何知道啊,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中。”
沈同和也知道这种事怪不赵鸣阳,在贡院考试时他还要求赵鸣阳先给他答题呢,唉声叹气道:“要是取中名次不那高就好,可现在成众矢之,那些落第者怨气都冲来。”
武陵见少爷这行人走在最后面,他可是急着想看到发榜啊,便对张原道:“少爷,先赶过去看榜吧。”
张原道:“人太多,你挤不过去。”
汪大
赵鸣阳道:“不管别人怎说,们自己可不能乱阵脚,礼闱关乎朝廷颜面,岂会因考生闹就更改名次,们静观其变好,万要查问,们也要死咬住绝无舞弊。”
沈同和连连点头。
……
奉命送正榜去礼部张贴提调官被愤怒考生赶回贡院,跑回至公堂向吴道南报急,吴道南劳心劳力天夜,这时已经精疲力竭,听说会元沈同和遭人诟病,真是波未平波又起啊,心下烦恶,说道:“会元是老夫与刘尚书斟酌定下,制艺无可指摘,现今正榜已写好,礼部大印都已盖上,难道因为考生闹就撤回,岂有此理!”即命提调官领千五百号这开道,送榜去皇城外千步廊礼部大堂前张贴。
营兵得命令,不再对那些拦道举人老爷们客气,手持棍棒,连推带搡,广场上考生哪抵挡得这些健壮营兵,纷纷让道,提调官、监临官与众书吏护着黄绸彩亭冲出人群,向西面大明门而去,八千考生及数万亲友仆从浩浩荡荡跟在后面,骂骂咧咧,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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