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不以为然道:“建州老奴倚仗边远荒寒,大明不会轻易动兵,妄自尊大也就罢,岂敢启衅攻大明,这次越界杀人之事,奴酋不是慑于大明国威,自缚凶手在抚顺城下处死吗?”
张原道:“杨师未到过辽海,不明辽事之急。”
杨涟嘲笑道:“那你难道去过辽边?”
张原不动声色道:“学生这些日子在翰林院也不只是喝茶空谈,学生翻阅自万历初年开始所有邸报,努尔哈赤就是从万历十二年开始起兵统女真诸部,从万历十二年至今三十三年中总共有六十九份邸报提到努尔哈赤之名,而近十年就占五十份,可见努尔哈赤越来越让守辽大明兵将感到威胁,努尔哈赤从灭尼堪外兰起,万历十五年灭阿尔泰部,十六年灭王甲部,二十年在古勒山大败叶赫、乌拉九部联军,二十七年灭哈达部,三十二年灭辉部,如今海西女真四部仅剩叶赫部,奴酋基本统女真诸部,麾下能战之兵不下五万,契丹人曾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当年成吉思汗也是在统蒙古部落后才南侵中原,杨师还认为奴酋不足虑吗?”
张原博闻强记,以邸报数据说话,论据滔滔,杨涟哪里辩得过张原,左光斗道:“张修撰真是有心国事者,让人佩服,但如今朝政日坏、边备不修,岂不正是*邪当朝之故。”
涟却是不露笑意,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与亓诗教那等人议国事,岂能有好结果!”
张原道:“杨师,学生以为,只要是为国事,那就有共同之道,去年山东救灾,亓诗教等人也是多方呼吁,这就是惠民利国之举。”
杨涟道:“山东是亓诗教家乡,若家乡受灾都无动于衷,那岂是有人心者!”
张原道:“亓诗教也曾上疏敦请皇太子出阁讲学。”
杨涟道:“那是齐党为谋后路计,见东宫根基已固,这才见风使舵。”
张原心道:“朝政腐败也不是这几年事,前几年东林人主政,也没多好,这不能归咎于哪个人、哪个党,皇帝不作为、士绅耽于享乐、边将冒饷
张原觉得没法说下去,杨涟对亓诗教偏见太深,这简直就是非族类其心必异啊。
杨涟见张原眉头微皱不说话,便放缓语气道:“介子,你报效国家之心迫切甚理解,但你是治《春秋》经状元,岂不知‘别嫌疑,明是非’重要,你与亓诗教那等人往来,岂不是自污清誉?”
不能再含糊,张原淡淡道:“清誉真那重要吗?抚顺清河堡五十三位军民被建奴杀害,这是老奴反叛之始,其重要远胜任何党争,若不警醒,必有大患,子曰‘以直报怨’,亓诗教与并无仇怨,即使有仇怨,只要肯为国家出力,都会释前嫌、愿交往。”
此言出,同桌杨涟、左光斗、阮大铖都神色讶然,时间无人说话。
张原当然不想与杨涟闹矛盾,稍稍转移话题道:“杨师,学生前年冬月路过无锡,曾到东林书院拜访景逸、南皋两先生,聆听教诲,当时学生分析辽事,认为奴酋不出三年将建国,唉,学生对辽事紧迫还是估计不足,奴酋今已建国称汗,大明却无力应对,奴酋日渐猖狂,学生认为不用两年,奴酋必要对大明用兵,占城池、杀百姓,辽事将大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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