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道:“八月初动身,现在哪里到得南京,她们不见得会去南京,应是直接
回到东四牌楼四合院,张原连夜写道为西学辩护奏疏,徐光启自辩疏从个人信仰角度出发,历数泰西传教士在大明历程,把天主教与佛教、道教和儒家学说对比参照,破除种种谣言,并引用李斯《谏逐客书》,认为外国人完全可以为大明效力,天主教义能够补益王化、左右儒术、救正佛法——
而张原辩护疏则纯为学术辩论,从亚里士多德、柏拉图到老庄孔孟;从《禹贡》、《山海经》、《水经注》到《地理指南》和万国地图;从《周髀算经》、《测圆海镜》到《几何原本》、《圆度量》,从兵戈弓箭到西洋火器……历数西洋值得大明学习地步,洋洋洒洒,六千余字,在奏疏最后,张原提议,从那些上疏反对天主教和西学*员中选择五人与他还有徐光启等人进行公开辩论,凡事天爱人之说、格物穷理之论、治国平天下之术,当众辩难,由儒学之臣论定之,若他这方辩论失败,耶稣会士可即行斥逐,他张原也甘受宣扬邪说、欺罔君上之罪——
张原这篇奏疏引经据典、左右逢源,写得酣畅淋漓,很有激情,他深知晚明士绅中保守势力强大,这次南京教案风波看似是反对耶稣会士在大明传教,深层次原因是东西方文明冲突,是以沈榷为首保守势力排斥外来文化,现在是万历四十四年,哥伦布都死百多年,西方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启,大明国再故步自封、妄自尊大、不懂得拿来主义,最终是要落后挨打,所以他要借这次南京教案掀起波澜坚决反击沈榷诸人,让大明士绅对西学有更多解,这样眼界才能开阔起来,不要总盯着朋党之争,若能把党争引导到学术争论上,那岂不是善莫大焉?
张原越想越兴奋,他完全不惧与人辩论,他需要正是这个可供辩论舞台,他要搅动潭死水,不能让那些愚蠢士绅享受帝国败亡前宁静,他应该走在潮头最前列,天灾人祸频发、辽宁鼙鼓已起,谁耐烦整日喝茶看邸报!
张原心潮起伏,起身在室内踱步,这时才看到穆真真坐在床边小几畔,以手支颐在打瞌睡,册《史记》放在面前,翻在“朝鲜列传”那页,穆真真以前陪他到凌晨也不会有倦意,这有身孕就大不样啊,像真真这般挺拔勤快、精神奕奕女子也有点慵懒——
张原走近前用手轻轻刮下穆真真鼻尖,穆真真立即睁开幽蓝眸子,轻轻“啊”声,站起身道:“少爷写好吗,婢子去端水给少爷洗漱。”
张原道:“真真先睡,自去后院水井提水洗脸。”
穆真真不肯,收拾笔砚要陪着张原去,两个人相跟着来到后院,月光遍地,清清亮亮,已经过三更天,那轮圆月都已偏西,张原从井里提桶水上来,月光在水里跳动,手伸进水里,冰冰凉,掬捧月光濯面,似把灵魂里渣滓都能洗净——
“已经是子时,现在可以算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张原蹲在井边用笢子刷牙,边含含糊糊地说话。
穆真真先前已经刷过牙,这时又掬水漱漱口,说道:“少奶奶她们今年中秋节要在船上过,不知现在到哪里,到南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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