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光先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小牛皮袋,恭恭敬敬呈给张原:“请张大人亲览。”说罢立在边,再无二话。
张原没有急着拆看牛皮袋,问客光先:“你是准备随出使朝鲜?”
客光先躬身道:“是。”
张原点点头,让客光先去更衣用饭,待穆敬岩和马阔齐、舍巴三人也退出房间后,他才拆看那牛皮袋,里面有封信和串佛珠手链,信没头没尾,字也写得很劣,是客印月口吻,说两件事,是那日在东岳庙遇到红脸汉子极有可能是佟奴儿第八子黑还,多年不见,她认不大清,黑还自幼就有心计,请张原留心;二是她兄长金台吉和布扬古并不知道她在大明京城,十四年前她离开叶赫城从未有音信传回,请张原不要泄露她踪迹,客光先任由张原差遣,只要有利于叶赫部——
客印月在信里没有说这串佛珠手链有何意义,似乎是客印月送张原礼物,指顶大小上等东珠,共十二颗,每颗都模样,在灯下散发出柔和珠光——
准备弹劾,要把朝中东林势力扫而空。
马蹄“得得”声中阮大铖轻叹道:“待等从朝鲜归来,只怕这些前辈正人都不在京中,物是人非啊。”
张原微微摇头,他现在官职低、资历浅,无力扭转东林败局,与其留在京中乌烟瘴气地内斗,还不如借出使机会考察辽东边备,很多事要亲历亲为才会有更深刻认识,纸上谈兵是无益,万历皇帝命不长,三党跋扈专权也不长久,他现在担心反而是东林党人重新执政后报复三党,让党争激烈化,他担心自己难以说服那些自以为是东林大佬,比如赵南星,但现在想那多没用,做好眼前事最重要——
当日傍晚,大明册封使团与朝鲜冬至使柳东溟行百余人在通州潞河驿歇夜,从这日起,张原开始写《丁巳朝鲜纪行》,就是日记,把途中值得记录事物都笔录下来,此后三日日记简略如下:
“三月二十三,渡白河,通州干旱,河水清浅,四望旷野贫瘠,沿途山丘皆童童如秃,据云树木皆被砍伐烧炭云云,路过火烧屯、照里铺、马义坡、柳河屯,至夏店驿用午饭,午后启程,至三河县驿歇夜——”
张原摩挲着这串佛珠手链,心想:“那红脸书生果然就是皇太极,可惜让他逃,下次若能再见定不能让他逃掉
“三月二十四,晨起与三河吴知县、柳县丞交谈,夜宿公乐驿,与集之、穆叔等人小饮,遥庆谦儿三朝——”
“三月二十五,过渔阳驿,天阴欲雨,申时二刻至五里店时,大雨滂沱而下,于东岳庙避雨,雨稍歇,赶至阳樊驿歇夜……”
雨淅淅沥沥下着,张原在阳樊驿客舍油灯下写他《丁巳朝鲜纪行》,夜已深,正待解衣上床歇息时,穆敬岩忽然叩门道:“大人,驿吏说有人冒雨赶来要见张修撰,此人没有名刺,只说自己姓客。”
张原心想:“客印月还是让他这个表弟赶来。”道:“让那人来见。”整整衣冠,端坐等候。
片刻后,身湿淋淋客光先来到张原房间,穆敬岩和马阔齐、舍巴三人见客光先体格雄壮,都警惕起来,穆敬岩立在张原身后,马阔齐、舍巴左右站在客光先身边,盯着客光先,若有异动,立即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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