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麈尾拂,哈哈大笑,明白陈操之心意,说道:“儒家信命、道家改命,操之既是弟子,想必是要改命,且看你这个寒门子弟如何改变自己命格?”
……
后个五日,陈操之再去初阳台道院,便带上拜师束脩之礼,算是正式拜葛洪为师,当然,拜师不等于是要随葛洪入山
段时间,某日会突然发现自己棋力长进,先前那些与他水平相当对手都被砍翻;又好比徒步攀登险峰,山路陡峭,背包沉重,大汗淋漓地上峰顶,蓦然回首,千峰拱列,壮丽如画——
需要是只是刻苦和坚持。
每日下午,陈操之除半个时辰书法练习外,主要是研读王弼《周易注》和《老子指略》,以及从葛洪那里借来郭象著《庄子注》,三部书齐头并进,每日精读段,互相参照,细心写下读书笔记,对疑难不解之处记下,等着去初阳台道院向葛洪请教。
而夜里,陈操之则是抄书,书是从葛洪那里借来,上好左伯纸抄卷又卷,若是贫家子弟,这买纸钱都出不起,陈操之用行楷抄书,又快又好,每抄完卷,就亲自动手用丝线和锐钻将叠写满墨字纸张装订成后世书籍模样,这就是钱唐陈氏藏书,宗之和润儿以后再不用为无书可读而发愁。
陈操之装订书籍时,在旁帮忙是小婵和青枝,二婢都夸操之小郎君心灵手巧,做什事都干净利索。
每隔四日,陈操之都带着来福和冉盛,步行二十里去葛岭初阳台,向葛洪讨教读书疑难,并把前日借书归还另借,葛洪总要就归还这卷书向陈操之发问,往往发现陈操之已经把这卷书背诵下来。
丁幼微曾说做陈操之老师是件快活事,葛洪也是这样,陈操之问到书中疑难都不是泛泛问题,需要葛洪这样儒道大家也打点起精神来作答,这对穷毕生精力求知求道葛洪来说自然是乐此不疲,有种精神振感觉,而作为学生陈操之则是点就透、小扣则发大鸣,让作为师者葛洪也觉得受益。
六月中旬个午后,葛洪与陈操之在三清殿边上小轩窗下坐着,番辩难之后,葛洪大为惜才,说道:“操之,以你苦学颖悟,贯通儒玄两大学问并非难事,只是你出身寒微,这是命中注定之事,你想凭自己学识治国平天下,只怕步步荆棘、阻力很大,高位显职俱被世家大族把持,不在其位如何谋其政?依老道之见,你不如干脆摒弃世俗功名之念,随炼丹修道、著书立说,藏之名山,传于后世,亦是不朽之事,圣人有云‘上者立德、中者立言、下者立功’,俗世功业最是下品,而著书不朽,则德亦在其中矣——操之以为何如?”
陈操之还清楚地记得月前陈家坞大门前发生那幕,那两个无品胥吏都敢欺上门来,背后操纵也不过是个九品主簿,所以说这世间功名权势实在是不能不去追求啊,他怎能不顾家族危机,只求独善其身,脱身高蹈追随葛洪去修道?慢说他不信修仙,即便神仙真有,那也得“人得道,鸡犬升天”才行。
陈操之没有正面回答葛洪殷切问话,却是微笑着反问:“操之在葛师门下多日,受益实多,难道还不算是葛师弟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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