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到底是读书人,当时便比出曹植《蝉赋》来,“委厥体于膳夫,归炎炭而就燔。”给沈韶光馋嘴找些历史渊源。
既如此,沈韶光岂能不分他些?再加上些炒胡瓜,拌猪耳之类小菜,爵绿蚁新酒,书生吃喝得兴高采烈,醉便击案而歌,歌罢,仿照曹植《蝉赋》,来篇《食蝉蝗赋》。
这《食蝉蝗赋》却改《蝉赋》悲情,颂赞盛世太平,言金蝉和蝗虫这些灾荒年挡饥东西,如今只做下酒物。虽然写是蝉子蝗虫,却用词清新雅致,骈散结合,颇有些六朝小品意思。
沈韶光恨不得拍红巴掌,这种格调、这种主题,最适合当广告词。若是满腔抑郁之情,如洛才子似说“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余心?”也只好劝劝,让他大醉场就罢,上墙是不可能上墙——太不和谐社会。
沈韶光把旧诗刮,书生趁醉,又是笔生龙动蛇行草,
清洗是最重要步,然后用花椒盐水略腌渍,晾干水分,便可以下锅炸。
炸这个与炸小丸子没什不同,先细火慢炸,待差不多炸透,捞出,升高油温再复炸遍,使其更加酥香。
然后略撒些胡椒孜然粉,空口儿,下酒,夹胡饼吃,都好得很。
然而这种东西,莫说于三,便是阿圆和阿昌也不吃。
阿圆本有些意动,但看虫子们张牙舞爪、眉须若生样子,到底退却。
小酒馆老板娘,便是本朝真正富贵人也有吃这些东西,比如玄宗皇帝,比如今上祖父。
拒云,开元四年闹蝗灾,玄宗恨恨地扪蝗而食,云“尔食朕百姓五谷,如食朕之肺腑”,硬是带领*员百姓打赢那场蝗灾攻坚战。
当然,此时距离开元已经有些久远,且玄宗食蝗有太多政治意义,真正为口腹之欲吃“虫”是今上祖父。
据宫里老庖厨讲,那位圣人最爱吃金蝉脯子,或烤或蒸或焯,然后加醋、酱、香菜、蓼菜等调味,每夏必啖之。①据说当时有很多达官贵人跟风,先帝还有今上,倒是对这个都般。
沈韶光不知道达官显贵们还爱不爱这口儿,回头或许可以问问林少尹。
阿圆虽然不吃,却不耽误夸赞自家小娘子:“小娘子就是胆子大!”
沈韶光:“……”
沈韶光自家吃得美滋滋——今日午饭,终于吃饱。
却不想被早来客人看到,这是位熟客,便是外面墙壁上题诗赞咏春盘“白玉盘上青丝嫩,翡翠釜中脔肉香”那位。
这位后来又写诗赞过沈记糕点、玉尖面和冷淘,都写在那墙上,几乎算沈记兼职广告创意总监。
卖鱼本职种地,自去年捉鱼进城来卖,成沈记供货商,这大半年日子松快不少,小娘子家馋嘴,这点儿忙是要帮,且小娘子说明是要买。
第二日果然带来罐子金蝉幼虫——沈韶光老家叫知猴儿,并用草茎子串十几串儿蚱蜢,自云蝉是家里小儿昨晚挖,蚱蜢是他们晨起逮。
沈韶光感念小童们不容易,多多地付钱,笑道:“多谢君家小郎君帮忙。”又给带上些花糕,以示感谢。
卖鱼喜笑颜开地走,沈韶光便料理这些“虫”。
像皇帝那样吃蝉脯子,沈韶光没那耐心,便决定使出“油炸”大法,整个儿炸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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