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庙堂之高,则念着山林隐居之乐,处江湖之远,则琢磨着紫袍玉带指点江山,读书人啊……
林晏沈韶光对坐于榻上,婢子捧上茶来,二人吃茶。
看沈韶光看那架屏风,林晏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沈韶光心里打趣着,嘴上却笑道,“郎君字写得真好,改日定要送幅。”
因她适才郁色,林晏这会儿只想哄着她,温声道:“给你也写架屏风吧,围在你堂屋榻旁,挡挡风。”
“什品色?”
“卖花人说是醉妆仙,但看着颜色更浓重些,像火云霞,于这个不甚。等开花,”林晏温柔笑,“你自己看就是。”
沈韶光眯眼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迈上台阶。
适才她眉宇间有些郁色,转眼便又打点出这样活泼样子来,林晏有些心疼,想与她说在自己面前不必如此,但又怕惹得她更加伤怀,到底没说。
林家婢子打起帘子,众人进屋。
沈韶光立刻想歪,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林晏微侧头,含笑看着她。
去就去呗,谁怕谁啊?沈韶光笑道:“如此,儿便去讨盏郎君好茶吃。”
林晏住便是当初沈氏夫妇居住院子,庭院屋廊依稀是记忆中模样,但细节是不样。沈韶光记得院中有大花圃,种着芍药和牡丹;窗子上总是贴着华胜,红艳艳;廊下挂着鸟笼子,养几只叫声婉转黄鹂,每日上午母亲都要亲自给换米换水……
“阿荠——”林晏关切地看她。
沈韶光想起他送那架枕屏来,若没猜错,这甘棠屏风后面就是卧室,不知道林少尹枕屏是否也如这甘棠
屋子里几样檀木家具,大坐榻、长几案、半面墙书架子,都是暗沉沉颜色,又到处都是书,案上堆着,书架子上垒着,就连坐榻上面小几上都放着卷。东西放得倒不乱,书码得整齐,长案上插满笔笔筒、灯台、笔洗、镇纸,小桌上茶壶茶盏零食盘子,也放得整齐,不知是林少尹天生整洁,还是婢子们勤谨。
屋子里比较亮眼是墙上山水画和那架六扇屏风。画中黛山白雪,弯溪流,溪流旁是茅庐草堂,两个处士正在下棋,意境恬淡悠远,颇有两分出世禅机。看题款,画者约莫是林少尹朋友。
那架六扇檀木屏风上写却是《甘棠》,笔行楷,是林少尹笔迹。
《诗经·甘棠》是怀念召公作品,召公勤政爱民,曾在甘棠树下“决狱政事”,他死以后,“民人思召公之政,怀棠树不敢伐”①——很有点后世粉丝因人及物意思,这首诗说便是这件事。
活着时候尽心尽力发光发热,死受人敬仰怀念,真是相当儒家人生理想,但再加上那边散淡出世《雪庐对弈图》……们林少尹有点读书人传统精分病啊。
沈韶光扭头对他笑,“郎君晨间便是在这院子里练剑?”
林晏点头。
如今院子里大花圃已经没有,只在廊下栏边辟出块长条地方来,用砖砌牙子边儿,种几从花,看残枝,约莫也是芍药牡丹之类。院中余下地方都空着,用莲纹青砖漫地。至于廊下黄鹂、窗上华胜之类更是没有,股子直男味儿。
沈韶光又笑问:“这栏下种什?”
“种几丛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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