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桂生半年没沾荤腥,看着桌上碗里还有浅浅半碗肉,眼睛都冒绿光,本来是个胆小怕事人,身子却不由自主往前挪,给老婆在后面猛扯下,才惊醒似收住脚,讪笑着:“秀才客气哩,你现在是举人老爷,哪有资格坐你身边呢?点都没有规矩……”将肩上沉甸甸褡裢捧在手里要往前递,小心翼翼地说道:“也不知道老宅子值多少钱,暂时就凑到这些,秀才你给个准数,过两天筹到就给你送来,就希望你能宽容家两天……”
林缚微微愣,觉得上午时应该将话说清楚,笑着说:“打小没少蹭桂生叔家饭吃,桂生叔你这是跟开玩笑吧?”
“哪敢跟秀才你开玩笑?今天敲十七八家门,真就借到这些,要是藏个铜子都不是人,你说个准数,还差多少,过两天定给把钱给你补上,要不,你就将老宅子收回去?”林桂生哭丧着脸几乎哀
肉,烧鸡及红烧鱼以及几样蔬菜,从酒楼买回两坛酒,有些酸涩。本朝酒茶盐铁皆由官府专营,官府抽取酒税太多,好酒异常贵,乡民喝酒,哪怕只是劣酒也是奢侈。
赵虎他爹是棍子打不出闷屁老实人,只会摆弄庄稼活,酒桌上都没有说两句话,只是手指捏着酒碗边缘小口抿嘴,舍不得大口地吞咽。
有客人在,赵虎他三个弟妹都没有坐桌子资格,都给赶到老宅子里吃饭,肉食都招待林缚,他们只能挑几样蔬菜下饭,还是林缚入席后夹浅半碗肉,撕半只鸡给他们送过去,看他们迫不及待狼吞虎咽,真是心酸。
赵虎他娘这些年直都在大宅子里帮佣,帮着七夫人做事,见过些世面,在赵家更像家之主,赵家有什事情都是赵虎他娘拿主意。按照规矩,家里宴客,女人跟小孩子不能入席,赵氏也是守规矩妇道人家,就站在酒桌旁紧追不舍又提起赵虎给林缚做随扈事,在她看来这个好机会不能轻易放弃。
“这边事,便要去江宁,不会留在东阳……”林缚说道,心知这长时间里赵虎应该跟他家里商量过做随扈事情,心想他应该碍着面子不愿意开口求自己,即使如此,林缚还是想打算他们念头。
赵氏愣,她到底是没有问林缚不留在东阳去江宁做什,犹豫片晌,都无法决定是不是也让赵虎跟着去江宁,这跟她开始想法不样。
这会儿,院子里狗叫唤起来,隐隐约约听见老宅子那边有个女人声音在喊:“赵虎侄子在不在?秀才在不在?”
林缚不知道又有谁来找他,过片刻,就听见赵虎他妹妹梅子在老宅那边招呼来人:“原来是兰婶跟桂生叔啊,你们来找哥跟秀才哥做什?他们在隔壁院子呢,带你们过去。”
院子里土狗叫唤着不停,不知道又给谁踢脚,悲鸣声,呜咽着跟着来人进堂屋。
林缚见是占他家老宅子占林桂生夫妇,林桂生肩上搭褡裢(中间开口,两面装东西长袋子),褡裢看上去鼓囊囊,沉甸甸,不知道装什东西。林缚将条凳往外拉拉,招呼林桂生坐下来:“桂生叔啊,来坐,先喝碗酒,等会儿就写个文书给你,赵虎跟小五都来做见证,你们以后就放心在老宅子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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