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东北籍作家描述道:“那时候大批工厂在辽阔空旷黑土地上拔地而起,然后才有城市,这些工厂才是城市主干。”
八十年代还是鞍钢辉煌期,十几万职工,五百多家附属单位,从医院、幼儿园、中小学,甚至殡仪馆、消防队、农场、理发店样样齐全。
真真正正,支撑着这座城市命脉。
“叮铃铃!”
“叮铃铃!”
俩家人也很奇怪,孩子们突然黏乎起来,天鬼鬼祟祟不知道干嘛——咱也不敢问啊!
姑娘侧坐在后座,手里抱着大包袱,另只手犹犹豫豫,不晓得该扶还是不该扶。最后还是很保守,把着车座直挺到目地。
他们脚下是座界限分明城市,被条长长铁路整齐分割,路东是鞍钢家属区,路西是工民区,北边是鞍钢主厂区,南面才是市区。
许非挑地方就在东北角,找块树荫地方,大包袱皮铺,六个包明明白白。
不远处就是个巨大厂门,里面有街道和公交车,眼望不到头。另边是密麻麻住房,附近还有家医院。
许非反倒奇怪,问:“你不是挺烦事儿,干嘛这积极?”
“烦是无趣事,这是有意思,为什不参加?”
“行吧。”
他不置可否。
临近傍晚,正是下班时间,街上水白衬衫和自行车,冲开还很高太阳,碾着这个时代尘土,洋洋洒洒。
同意合作。没办法,有些人老实惯,天上掉下张馅饼都得掂量掂量,是捡起来吃还是绕过去。
随后,许非给方姨留几张图样,约好明天拿货,便带着陈小旭出屋子。
俩人走在路上,那丫头拧着脖子,又开始瞅啊瞅。
“都是在书上看,自己琢磨好长时间才决定试试。”
他不等对方询问,就主动坦白:“想现在城里人也有点钱,应该能有人喜欢。你别害怕,明天自己去卖,出事跟你没关系。”
俩人等小会,很快到午休时间,大批大批工人出现在各处厂区,家属楼、医院、市场等地方也骚动起来。
刘晓曼是鞍钢医院名护士,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在厂里,位置不低,母亲和姐姐也在集体企
“这就是鞍钢呢!”姑娘羡慕道。
“是啊,鞍钢!”
许非语气复杂,感触更深。
从解放后到九十年代初,鞍钢重要到什程度?中央某个阶段五年规划,核心思想便是集中全国资源,全力建设鞍钢。
当时从各地调来500多名县地级以上干部,又从中南、华南地区招来500多名高文化工程技术和管理人员,就为填充缺口。
俩人都不说话,陈小旭低着头,不晓得在想什。
许非更是走神,明明跟个娇俏刻薄,又弱柳扶风妹子压马路,但在脑子里闪过,却是上辈子那个热衷DIY裁缝,几近成婚温柔身影。
回不去。
……
许非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能他娘骑着自行车,车上坐着陈小旭,然后起去投机倒把。
“呸!”
陈小旭啐口,哂道:“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你想去哪儿卖?”
“鞍钢吧。”
“哦,那倒是个好地方。”
姑娘点点头,又强调遍,“明天记着叫,不许擅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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