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跟扯!小时候也老老实实,被人抢过几次饭就明白,老实受人欺,人家横,就得比他还横。”
“那后来怎改过自新?”
“缘分呗,无意中拜师,就进评书门。哎,你小子欠揍,啥叫改过自新?”
许孝文拍拍桌子,随即又压低声音,“刚才观察半天,车上还有不少南方人,你看那边,那就口闽南话,看来三教九流都聚到这。不过你既然想来,也不能生看着,你现在也大,主意听你,真要有人耍横,也得看看咱腰里东西。”
许非心头热,真是亲爹啊,虽说自己不是原主儿,但这对父母对孩子爱,可是感受得妥妥。
“那敢情巧,也去春城,你们买花还是卖花?”
“不是,别事。”
“您别开玩笑咧,现在去春城不为花儿,还能为嘛?”
这哥们特自来熟,又打量打量,伸手就要摸许孝文脚底下箱子,“哎,这是花儿吧?”
“滚犊子!”
许孝文呼出口气,道:“说你小子去趟京城,怎这小布尔乔维亚啊?以前可没这多穷讲究。”
嘁!
许非翻个白眼,爱喝喝吧,没人管你。
火车开段,停在个大站,呼啦啦下去不少人,空出些座位。个哥们蹭坐过来,捶腿捶腰,显然站很久。
他三十多岁样子,脸盘挺大,小眼睛,圆溜溜在爷俩身上扫,开口招呼句。
许非在鞍城准备好几天,才跟许孝文踏上去春城火车。
两地相距四百多公里,后世俩小时就到,现在可不行,平均时速才60公里绿皮车,咣当咣当得走个大半天。
这年头哪有什供暖设备,密封性又差,小北风嗖嗖往里灌,跟冰窖样。许孝文裹件大棉袄还是有点抖,边抖边自找台阶:“就是最近走南闯北,把身体熬差,想年轻时候走南闯北,那锻炼,寒冬腊月光膀子都不算事……”
反正许非没听懂,这走南闯北是好啊还是坏啊?
“开水来,开水来,有需要?”
火车咣啷咣啷走,中午过点时候,终于到站。
爷俩下车,都被眼前场面吓跳,人忒多!仅火车站周边,就好像超过全鞍城
许孝文抬脚就踹回去,“你特谁啊,滚边坐着去!”
“哎,你咋骂人咧?”
“还打你呢!”
老爹站起来就要揍,那货见怂,麻溜跑到后面座位。
“您有时候真不像个文艺工作者,说您拉杆子立山头都有人信。”许非乐。
嗯?
这口音像是多地混杂,语速又快,乌拉乌拉。他见俩人没懂,尽量吐字清晰,又说遍。
“你们二位去春城啊?”
“嗯。”
许非应声。
列车员推着小车慢悠悠走过来,车里放着两个大水壶。许孝文正白话着,就像见救星,连忙翻出个搪瓷缸子,“给倒点!”
人家给倒满缸子,他握着小口小口吸溜,顺带捂手。大缸子有年头,掉漆严重,勉强还能认出行字:献给最可爱人。
这看,就是抗美援朝时期产品。
“您别喝那急,太烫东西喉咙容易得病。”许非忍不住道。
“得什病,半辈子都这喝,现在不还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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