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瀚更被挑起好奇心。他往年左腿残疾,长年跛行,之后在扬钟山高明医术下,治愈左腿,走路可如常人般,完全不显跛态。但他在东厂牢狱中时,为不让其他狱卒起疑,走路时总假装有些不便。此时他眼便看出这僧人跛脚也是假装,那两三步间做作之态,也只有楚瀚这经验丰富假跛子才看得出来。
楚瀚此时已结账,不能老坐着不走,便拾起包袱,呼唤小影子,走出面店。经过那僧人身边时,楚瀚见到他草鞋踩过泥巴地上脚印甚深,不似个瘦巴巴僧人所能踩出,心中更加疑惑,暗想:“这绝不是个普通僧人。”当下停步,
离京之后,楚瀚路行走,路寻思,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京城之外,他唯熟识地方便只有三家村。想起三家村,他不禁满心怀念,随即想起:“梁芳知道出身,定会去三家村寻,而且村中满是柳家眼线,不能回去。”又想:“不知柳子俊会不会伤害胡家妹子?”
他回想柳子俊为人,寻思:“应当不会。梁芳不知道下落,柳子俊想必也无从查知。只要不是故意拆他台,跟他作对,他为往后能继续掌控,便不会轻易对胡家妹子下手。”
不能去三家村,又能去何处?他想起曾听个派驻南京宦官说起当地好处,心想自己既然无处可去,去金陵这六朝古都看看也不错,便往南行去。
当夜他找间客店睡,次日又往南行。正午时分,他停在路边间面店打尖,叫碗鸡蛋面和凉拌黄瓜,让小影子自己去厨下捉老鼠填饱肚子。结账之时,共七文钱,他给伙计个铜子,伙计便走去柜台找钱。
楚瀚摸摸衣袋,发现身上盘缠所剩已不多。他原本钱财不少,但向来出手大方,大多都散给手下宦官和城中乞丐眼线,这回匆匆离开,为不让梁芳起疑,大部分财物都未取走。从京城去往南京这段路,尽管吃住从简,也是笔花费。他知道自己离开京城,没收入,不论身上带着多少钱,总有日会用完花光,便也释然,盘算到南京之后,需得另想法子开个财源。
正思索间,忽听门外个旅客操着南方口音道:“老板,来碗素面!”
楚瀚转头望去,见那是个衣衫褴褛年轻僧人,身形高瘦,脸上贴块大膏药,背后高高肿起,是个驼子,手臂、小腿上都贴着块块膏药,似是长许多痈疽。
那面店掌柜见这僧人肮脏污秽,心中嫌恶,挥手道:“去,去!外边坐去。碗素面三文,先付钱,再上面。”
那僧人在怀里掏摸阵,掏出零零碎碎几文钱,小心算算,才递过去道:“这儿刚好三文。”掌柜生怕沾染到他身上疮脓,不愿伸手去接,指着楚瀚道:“这位客人刚好需找三文钱,你给他吧。”
那僧人转头望向楚瀚,走上两步,将三文钱放在他桌上。楚瀚注意到他指甲修剪整齐干净,并不如想象中那肮脏,顿时留上心,抬头望向那僧人脸,僧人却直低着头,放下钱后便转身走开。楚瀚望向那几文钱,看来还颇为新净,便拾起收入怀中,忍不住对这邋遢僧人背影多望两眼。但见他跛拐地走出面店,在外边土堆上坐下,等着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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