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楚瀚换上夜行黑衣,潜入皇城探望纪娘娘。他心想娘娘应当仍住在安乐堂羊房夹道旧居,便径往安乐堂去。这里虽仍属皇城,但不在紫禁城范围之内,守卫并不森严,他轻易便来到安乐堂外。他先去当年隐藏小皇子水井曲道角屋,但见那间堆放黄豆仓库弃置已久,夹壁中自也空无人。站在黑暗中,他想起自己当年仓促离京之前,小皇子刚满岁,正学着步,还懂得叫自己“瀚哥哥”,嘴角不禁泛起微笑,对泓儿思念爱护时充满胸臆。
此时天气仍冷,楚瀚轻轻吐出口气,望着面前团白雾缓缓在黑夜清冷空气中散去,忽然想起几年前在此救出小皇子情景,以及被蒙面锦衣卫追赶惊险;随即想起那蒙面人便是百里缎,那名曾与自己共历艰辛,互助合作,路穿越靛海,逃到大越国境女子。
他想起百里缎,心中顿时百感交集,自己对她熟悉中带着陌生,亲近中带着隔阂,更有股无法割舍依恋。他听汪直说百里缎曾捉住韦来虎拷打逼问,知道她已回到京城,想来已回归锦衣卫行列,干起她本行。楚瀚知道自己曾度离她非常之近,如今却又离她极为遥远。他既想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再次成为锦衣卫她,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楚瀚摇摇头,尽量甩去这些念头,举步走入弯曲幽隐羊房夹道,来到纪娘娘住屋之外。此时已过三更,但屋中仍有灯火。他在窗外等候半晌,屋中悄然无声。他探头从窗缝中望去,见到娘娘正坐在桌边,就着灯火用根骨针纳只孩童鞋底。楚瀚在大藤峡时,曾见过瑶族妇女用骨针纳鞋,与眼前娘娘针法模样。他忽然想起自己早先怀疑:“娘娘和都出身瑶族,她是否原本就认识,却始终没有相认?莫非她不愿意让知道自己身世?这又是为什?”
他轻轻敲敲门,纪娘娘在门内低声问道:“是谁?”语音带着几分焦虑恐惧。
楚瀚低声道:“娘娘,是,楚瀚。”但听阵急促脚步声,门“啪”声开,纪善贞站在门口,手中仍捏着针线鞋底,显然是匆匆赶过来开门。她满面惊讶,凝望着楚瀚,口唇颤抖,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过良久,才道:“是你……你回来,你回来!快进来。”
楚瀚跨入门中,纪善贞连忙关上门,抬头望向这名已比自己高半个头青年,脸上满是疼惜爱怜,她伸出手,似乎想去抚摸楚瀚身子和头脸,但又缩回手来,只挤出丝笑道:“楚公公,你长高啦,皮肤黑,身子也壮许多。但你脸上是怎回事?”
楚瀚摸摸脸上被汪直拳打上之处,说道:“没什,前日不小心跌跤。”但听她语气中满是关怀,心头暖,暗想:“娘娘如此疼惜,这长时间没来看她,她想必十分挂念。”正要开口问她近来如何,纪善贞已回身唤道:“泓儿,快出来!楚瀚哥哥回来!”
楚瀚呆,心想:“泓儿怎会藏在这儿,岂不是太容易被人找出来吗?”念头还没转完,泓儿小小身形已从墙上个暗门中钻出,跑到母亲身旁,抬起头,睁着双清亮眼睛向楚瀚望去,开口道:“你就是楚瀚哥哥?娘时时跟说你事呢。”
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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