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岚岫痛心地叹息,却平和道来:“怨过,也恨过,可是冤冤相报何时,况且母后也已经受到惩罚。后宫悲剧本就永无止休,何苦再去增添更多悲剧。儿臣愿意努力做到怨中藏喜,恨中生爱。也希望母后能够诚心悔过,悔中顿悟。”
方皇后怔怔望着朱岚岫,久久,久久,终于悔恨、自责啜泣起来。
朱岚岫诚恳说道:“母后还是搬回坤宁宫吧,那里才是皇后寝宫。”
方皇后低低、喑哑,几乎有些害怕地迸出句:“可是皇上,他愿意让搬回去吗?”
朱岚岫从未见过皇后如此软弱无助模样,她喟叹着,“会。父皇也不愿让后宫争斗愈演愈烈”。
随意出宫”。
朱岚岫颗心凉半截,这听似平淡无奇句话,却是对她最严厉惩罚,这意味着她从此要如同被困在笼中鸟儿,哪怕是片刻自由都无法享受。可是她不敢有半句争辩,只能遵命。
方皇后病时好时坏,清醒时候,她依然保持着六宫之主威严。但到夜间,哪怕有点风吹草动都会令她惊悸失眠,严重话又会导致精神失常,满嘴胡话,只能依靠长期服药安神。
朱岚岫带着杜鹃去延禧宫看望方皇后,她时大感意外,不由得发怔,很快又语气尖锐地质问:“你是来看本宫笑话吗?”
朱岚岫摇摇头道:“儿臣有好长段时间不在宫中,回宫后听闻母后凤体有恙,特来探望。过几日就是母后寿诞,儿臣让杜鹃缝制个菊花枕头。南宋著名诗人陆游素有‘收菊作枕’习惯,他写过首《老态》诗,诗中曰:头风便菊枕,足痹倚藜床。菊花枕头有清热疏风、益肝明目、抗感染功效,而最重要点就是可以治头痛失眠。虽不是什珍贵物品,却是儿臣片心意,还望母后不要嫌弃。”
嘉靖听说方皇后想搬回坤宁宫,果然准,他现在只惦记着尽快让罗刹落网,至于皇后想住哪里,他根本懒得理会。
“你气量还真是大,方夏瑾这种人,理她作甚?”朱秀贞半靠在昭仁殿内绣榻上,浑身发软,连声音都是软绵绵。朱秀贞已近临盆,听说
杜鹃双手捧上菊花枕头,方皇后显然被感动,她示意身旁宫女收下,语气也由尖锐转为柔和,“难得你还有这片孝心”。
朱岚岫道:“母后病其实不在身上,而在心上,心病还需心药医。”她语声微顿,又接道:“所谓坤宁宫闹鬼,根本是子虚乌有。那是有人利用母后害怕心理,故意扮鬼吓唬母后,那个装神弄鬼人早已被抓住严惩。”
“当真?”方皇后眼里闪过抹亮色,“可是,为什从来不知道此事?”
朱岚岫叹气道:“那些盯着后位人,哪里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母后。”
有泪水在方皇后眼角回旋,她悲戚道:“自从病倒后,延禧宫门庭冷落,和冷宫几乎没有什两样,真是备尝人情冷漠。后来病情慢慢有好转,那些来探望嫔妃,也是虚情假意,不过是想亲眼看看,病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知道,她们个个巴不得彻底变成疯子,好让后位易主。”她掏出绢帕,揩拭下泪水,又抬眼望着朱岚岫,“你和端妃感情向来很好,难道你不怨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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