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启程前首先给各军将领、各地大吏每人致信封,以非常谦恭语气,乞惠“指针”。
到长沙后,首先拜遍大小衙门,连小小长沙县衙他也亲自造访。
原来对那些无用官样文章,他不理不睬,现在则每信必复。他对老朋友检讨说,以前“接人应事,恒多怠慢,公牍私书,或未酬答。坐是与时乖舛,动多龃龉”。因此“此次再赴军中,消除事求可、功求成之宿见,虚与委蛇,绝去町畦。无不复之缄咨,无不批之禀牍,小物克勤,酬应少周,借以稍息浮言”。(74)
此前,他对人总是持有种“众人皆醉独醒”心态。现在,他努力包容那些丑陋官场生存者,设身处地地体谅他们难处,交往时极尽拉拢抚慰之能事,必要时“啖之以厚利”。
以前曾国藩是斑马群中野马,自然引起斑马们群起攻击。现在他也涂上斑纹,以便让斑马们误认为自己是他们同类。然而这番变化太过迅速,甚至引起好友们误解。郭嵩焘说:“曾司马再出,颇务委曲周全。龙翰臣方伯寓书少鹤,言司马再至江西,
援浙江。他特别指出,萧启江、张运兰、王开化等部湘军,“多系侍郎臣曾国藩及罗泽南旧部”,非曾国藩统带,别人难以有效指挥。
天京内讧之后,咸丰皇帝非常兴奋,精神为之振。史载他为此特意去瀛台涵元殿拈香,还下令各地*员“乘此机会,次第削平”。然而后来太平天国却没有如咸丰预想那样迅速崩溃,江南大营虽然军事上屡有进展,却不能取得关键性胜利。看来平定太平天国还需要个比较长过程,咸丰帝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其他合适人选,只好同意胡林翼请求,令曾国藩办理浙江军务。
命令发出,咸丰皇帝非常担心曾国藩心里生气,赌气不出。
当初曾国藩被夺兵权,非常痛苦,内心也对咸丰充满愤怒。皇帝说允许他在家守孝,但旦军情紧急,“仍当即赴军营”。曾国藩复奏却称“自问本非有为之才,所处又非得为之地”,不能再出。且说“此后不轻具折奏事,前在江西尚有二经手未完事件,拟即函致江西抚臣耆龄请其代奏”(70),大有与皇帝刀两断、不再来往之势。
所以咸丰在上谕结尾说道:“该侍郎前此墨绖从戎,不辞劳瘁,朕所深悉。现当浙省军务吃紧之时,谅能仰体朕意,毋负委任。何日启程?并着迅速奏闻,以慰廑念。”(71)
那意思是,你出不出来,给个痛快话,别像以前那样,总是推脱,让老等。
咸丰哪里知道,曾国藩在家里,日思夜想,就等着出山声召唤。大喜过望曾国藩不再提任何条件,立刻出山。
这次出山,曾国藩朋友们惊讶地发现,曾国藩变,变得他们几乎不认识。
第,他变得和气、谦虚、周到。
以前他做事直来直去,不太讲求虚文俗套。现在则和那些庸官俗吏样注意礼仪排场。他在给曾国荃信中说,与人相处,不能过于拙直:“余生平不讲文饰,到处行不动,近来大悟前非。”(72)在官场生存,必须习惯官场上虚与委蛇那套:“与*员及绅士交际,则心虽有等差而外之仪文不可不稍隆,余之所以不获于官场者,此也。”(73)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