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魔鬼?”贝尔纳只觉得阵寒意从背脊上涌起,“您到底指是什?”
奥多里克已经昏睡过去,没有再说话。
此后日子里,奥多里克又断断续续在这样神志迷糊状态下吐露过些不知是真是假惊人之语。贝尔纳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大致理出个轮廓:奥多里克确曾经游历西藏,但却并不如他在信件里所描述那样,曾经进入过这片高原中心——拉萨。然而,相比起拉萨,他却到过另外个更加凶险,更加令人难以捉摸地方。按照他说法,“是魔鬼使者把带到那里去”。
至于在那个“魔鬼统治领域”到底发生什,奥多里克却又不肯说。但从老僧侣对他那幅画作如此看重来进行判断,贝尔纳有个隐隐约约猜测:那幅画上内容,也许就是旅行家在西藏真正惊心动魄遭遇,也许就是把他吓得不停陷入梦魇那个恐怖事物。
除此之外,奥多里克甚至还有些渎神言论,什“上帝是不存在”“上帝不可能创造个由魔鬼来统治世界”,听得贝尔纳阵阵心里发寒,好在这些胡乱呓语没有被其他僧侣听到。
但摧毁他精神,也拖垮他肉体。
在生命中最后年里,奥多里克忽然开始痴迷于绘画。他年轻时曾经学过段时间油画,但并不算精通,不过此刻僧侣们也无从分辨他画技到底是优是劣,因为没有人能看到他到底画些什。他在作画时候总是紧闭房门,不让其他人进入,休息时也始终用布把画架遮住。他几乎足不出户,寸步不离这个小小房间,为他送饭青年僧侣只要稍微靠近那幅画,他就会从浑浊双目中放射出狼样凶狠目光。
唯个能接近他人是法国医生贝尔纳,他每隔段时间就会来到僧院为奥多里克检查身体,尽管仍然不被允许触碰到那幅神秘画作,奥多里克偶尔会和他进行些交谈。年迈修士在大多数情况下神智都很清醒,但有时候,他会忽然陷入种近似谵妄状态,嘴里说出些奇怪话。
“所描述西藏,都是谎言。”有次奥多里克忽然说。
“您在说什?”贝尔纳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几个月之后,奥多里克终于完成那幅画。他自己做画框,然后把整幅画包裹起来,依然不让旁人接近,而这幅油画仿佛也耗尽他剩下心血与精力,他身体开始迅速衰弱下去,终于病不起,贝尔纳
“确到西藏,但根本没有去往拉萨,”奥多里克说,“写给教会信里所提到西藏见闻,大部分都是道听途说,甚至有些完全是自己瞎编。”
贝尔纳很是吃惊,想要再深入询问,奥多里克却闭口缄默。过些日子,奥多里克在经受贝尔纳施治放血疗法后,虚弱地躺在床上休息。突然间,他又说些奇怪话。
“没有到过拉萨,但到过更加奇怪地方。”奥多里克说。
“什地方?”贝尔纳急忙问。
“西藏秘密并不在拉萨那样城市,而是在那些吃人大雪山里,在那些连牦牛都难以生存不毛之地中,”奥多里克呼吸急促,“人间是没有秘密。所有真相,都藏在地狱里!藏在魔鬼统治领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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