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丰华明妻子和儿子早早起床,在为几个陌生来客做好早饭后,又去忙忙碌碌地烧开卤水、准备当天卤菜原料。姜米想要去帮忙,被丰华明阻止。
“谢谢你好意,不过,各人有各人生活。”丰华明说,“你们吃完饭先等会儿,去借车。”
他出门而去,不就之后回来,招呼三人同出发。三人跟着他来到街上,发现他借来所谓“车”,是三辆自行车。
又破下限,冯斯想,如果生活是部小说,那个狗日作者绝逼和有深沉大恨。他回想着过去乘坐过那些破烂金杯、二十八手奥拓、响着“世上只有妈妈好”音乐路面清洁车,只觉得自己脑门上刻着个大写“惨”字。传说中迈巴赫在哪里?传说中布加迪威龙在哪里?
地铺上,正打算入睡,忽然觉得头顶有些痒痒,抬头,发现是姜米从床上伸出手臂,正在用指甲扒拉他头顶。
“睡不着?”冯斯低声问。
“其实也很困啦,但是有句话定要和你说。”姜米说。
“什话?”
“不怪你。”姜米说。
三人骑在车上,跟随着丰华明自行车在坑坑洼洼路上摇摇晃晃骑行,小时后到达水电站。水电站地面部分就是个巨大山洞,和煤矿矿坑差不多,道长长铁轨从洞外延伸到洞内,洞口两侧挂着老干部体对联倒是擦得铮亮,估计是近期为迎检查之类事重新打理过。
众人放下自行车,丰华明沿着铁轨走向远处,没过会儿开着辆锈迹斑斑小电车回来。电车四四方方,看起来就像辆城市郊区常见拉客用残疾人助力车,引发姜米极大兴趣。
“不许摆出你那副‘来自资本主义花花世界什第三世界新鲜玩意儿都没见过’丑恶嘴脸!”冯斯声棒喝。
姜米噘着嘴很不服气。但等到坐进去车子开动之后,她就显得没那开心。不只是她,冯斯也感觉很难受。这条通往地下巷道狭长幽深,沿途只有昏暗矿灯照明,电车在铁轨上颠簸震颤,发出刺耳噪音。冯斯有种错觉,好像是自己正坐在魔鬼马车上,被运往地狱深处。
大半个小时后,电车终于停下来,姜米面色苍白地从车上跳下
“不怪?你什事怪?”冯斯莫名其妙,接着反应过来,“啊,你还是在说抹去你记忆那回事。”
姜米轻轻笑:“是啊。刚才们谈到丰华明生活,让想到很多。直以来,只是从你嘴里听说守卫人生活,但等到亲眼见到丰华明,亲眼见到他老婆孩子,亲眼看到这间破房子和那些比你还蠢卤猪头……才真切地体会到,在这个奇怪世界里生存,真不容易。”
“谢谢你夸奖。”冯斯闷声闷气地说。
“这个世界里不光有生死和杀戮,还有无声无息隐忍,无穷无尽折磨,甚至比死还可怕。”姜米说,“所以,能够体会到,你做出抉择时痛苦。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永远无法两全,你不过是选择你认为可以保护方式。”
“谢谢,你能理解就好。”冯斯下意识地伸手碰碰姜米手,又像触电样缩回去。黑暗中,两人似乎都有什话想说,但最后谁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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