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杵在那儿,像根钉子。慢慢地,她听不见歌声,脸皮开始发涨,心嗵嗵嗵地撞在胸口,血沸起来,汗打湿头发,在额上四处流淌,扎得眼睛酸酸麻麻。
对不起,妈妈。
但是,们只能这样。
“妈妈。”她说。
她完全听不见自己声音,那两个字只是在嗓子眼里冒个泡,压根就吐不出口。
包惜娣眼睛似睁非睁,也不知是否看见小女儿。文秀娟觉得妈妈在看着自己,妈妈总是这样半睁着眼,这让她不管站在什角度,都觉得被注视着。就像庙里大佛像。为什姐姐还没来,文秀娟想。
们说好,起杀妈妈。你不来,个人不敢动手。
《花儿为什这样红》,电台连播两首王洁实和谢丽斯歌。
花儿为什这样鲜,
鲜得使人不忍离去,
九八七年,七月二十日。
酷暑。
这个时候,文秀娟还活着,十岁。她姐姐文秀琳也还活着,十岁。
十年后她将遭遇,对现在文秀娟来说,是未知,充满莫测变化未来,切还有可能。那是迷雾中航道,充斥于天地间纯白雾气中,总有条属于她航路,通向她未来。不论这航路回过头看有多蜿蜒,于此时此地,那就是笔直,向前,向前。只等命运汽笛响,雾气就要散去,她已预见到,必然如此。九八七年七月二十日,午后时过半。
在文秀娟生中,从未有哪刻像现在这样,对未来充满梦想和希望。
“妈妈。”她又叫www.txt80.com声,听见,像嗡嗡嗡蚊子叫。
“妈妈。”她憋得脖子上浮起青筋,这两个字炮弹样发射出来,在房间里打个雷。这声雷,震得她全身都松开,像是梦魇人终于醒来,能动弹。
文秀娟小手抓着汗衫下摆,撩起来把整张脸蒙在里面。汗沁进去,
它是用青春血液来浇灌。
文秀娟在心里合唱着。她望着妈妈,妈妈也似乎回望着她。
姐姐跑,她不敢来。文秀娟想。
懦弱人!
那呢?
收音机正播着王洁实和谢丽斯二重唱《外婆游湖湾》,因为总是会有嘶嘶噪音,所以收音机放在五斗橱上面,离床上母亲包惜娣不远不近,听起来正好。
五斗橱上贴满花花绿绿纸,许多是从《大众电影》上撕下来,厚实又漂亮,这样就看不出橱本身破败。
墙上也糊满报纸,遮住那些墙皮掉落地方。文红军过段时间就会从废品收购站拿沓报纸回来重裱,尽量让屋子看起来新些。她们姐妹也可以从上面认字,举两得。
吊扇不紧不慢地转,在黏稠空气里搅出些微风,拂在包惜娣身上。包惜娣床放在屋里最好位置,靠南临窗,能透气,原本隔壁邻居没加出二层时候,冬天甚至还能照进个小时太阳。文秀娟搬张小板凳在妈妈床前,这样也能吹到吊扇风。她自己床在对角上铺,中铺是姐姐,下铺是爸爸。家里这间屋子在老街算得大,放两张床两个橱柜个当茶几大樟木箱,还能转得开人。
文秀娟之前坐在小板凳上吹很久电扇,现在她站到床前,离床沿半步距离,瞧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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