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直看着老道沟壑纵横面孔,莫名地想到紫雷、赤阴两个“旧主”。年少时他直不明白,那二位已经是还丹修士,掌握千里之国,又青春长驻,为何如此急迫地用人命来填长生欲壑……之前几年,他以为自己理解,那是出于种紧迫感。但如今,他又悟过层:
其实,那是恐惧吧!三百年时光,却在长生路上驻足不前,眼睁睁地看着自生命终结,这种经历,余慈无论如何都不想尝试!
老道不管他这些心思。他养气三百余年,便是有些纠结,也不会显露太久,转而笑道:
“这三百年修行,至还丹巅峰而不得寸进,耿耿之余,却也明白长生之难,不在传法之前,而在传法之后,只是天下求道之士,十有八九,连‘传法’这
“求之!”
“向何处求?”
余慈想想,道:“自然是向观主求来。”
于舟闻言大笑:“若能得长生,又怎能落得垂垂老矣,在此观中等死?你是可是问道于盲啊!”
余慈沉默不语,只觉得老道笑声虽是豪放,但中间毕竟有郁结难解之处,想必是忆起伤心事,这便是他罪过。
运剑如笔,行气如墨,以虚空为绢纸,老道把鱼龙身姿神态描绘得栩栩如生,纤毫毕现。而且,那鱼龙是游动、是活!仿佛有着自灵性,在虚空中嬉游变化。
对这手绝妙剑术,余慈实是叹为观止。
于舟见他模样便笑:“这剑气千幻之术,不过是旁枝末节,你若沉迷在此等事上,也不用再去修道!”
语气温和,语意却重,余慈心中凛然,拱手正色道:“请观主明示。”
“没什可以明示,只是让你看些事实。便如离尘宗、便如那白日府、便如万灵门、便如天裂谷中数以万计采药客,当然,还有那些妖魔鬼怪,通通算上,这些人物势力,有哪个脱开‘道虫’演化道理?你可以想想,但不必现在就有答案……前人称呼‘道虫’,真义便在其中。”
老道笑罢,忽又开口问他:“后生可知长生之难?”
余慈回想起自家经历,坦然道:“略知二。”
老道用手指指他,隔着剑气演化鱼龙,脸上表情看起来愈发迷蒙不清:“长生之难,于则刻骨铭心!”
“遥想当年,携发妻踏遍千山万水,寻仙觅道,历经艰险磨难,未有退缩,只求长生,自诩心固如磐石,风雨不敢欺。后与先师结缘,夫妇二人得以双双拜入离尘宗门下,得长生丹法,以为仙路已在足下,然而倏乎三百年已过,仙路漫漫于前,方知当年切险阻,在真正劫关面前,不过是杯水泻地,以为滩涂,可笑复可怜。”
三百年……这是老道首次亲口证实他年岁。对余慈来说,让他这个连三十岁都不到后辈,去想象十倍于其年龄漫长人生,委实是件困难事。所以,他只能继续沉默。
虽是让他想,但于舟不给余慈仔细思考时间,亲自为他斟满杯酒,在余慈道谢之时,又是微笑:“你不为外物所动,只求长生大道,且不说这想法好坏,只想问你句,你怎个想长生法呢?”
余慈脱口道:“日思夜想。”
于舟不置可否,只抚须道:“日思夜想之后?”
“践而行之。”
“行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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