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卿辞也不多说,指尖弹挑开瓶塞,“冰华承露瓶百金,开启后若不及时使用,三天内药力散尽,化为清水,云落要让这百金虚掷?”
她清楚额上有些溃伤,但不觉得需要治疗,更不想再欠人情。
左卿辞仿佛看透她内心,“你易容太久,肌肤不见日光,已经十分脆弱,再不留心,待颜面溃烂,什假饰都黏不上。”
她沉默下,索性直言,“这药太贵,用不起。”
左卿辞晒,淡道,“再贵也不过百金,以云落历年所赚,以之洗沐都绰绰有余,怎会用不起。”
落日胡姬楼上饮,风吹箫管满楼闻……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笑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
如果不是深谙她有惊人武艺,很容易将她视为歌宴上惊艳美姬,价千金,任人轻掷。美到极致,也低微到极致。
年少盛名苏璇,偏收个过于漂亮徒弟,又出自以色事人异族,极易让人生出暧昧联想,衍生为门派丑闻。天都峰上曾因她而漾起怎样波澜,激生多少冷淡与隔绝,都不难想像。
不掩诧异,话中有柔和责备,“左公子究竟有何要事,苏姑娘受寒气,疲倦非常,实在不愿见人,贸然相强未免太过失礼。”
左卿辞从容而答,言辞异常坚定,“请郡主见谅,并非在下不知礼数,确实有要事与苏姑娘相商,否则岂敢寅夜打扰。”
温婉娥眉蹙起,琅琊郡主踌躇半晌,终于让步,“夜深,女儿家终是不便,有什话就在院内说。”
院内有碧树如伞,下设方石桌,白陌将桑纸灯笼挂在树枝上,挑出方明净。
等好阵,终于个黛色纤影缓步而来,被灯笼清光逐渐映亮。
他话语有丝轻讽,她分辨不出原由,保持静默。
“身上伤记得敷涂。”左卿辞将瓷瓶推至她面前
苏璇才华绝世,即使最后颠狂而逝,正阳宫上下也不会以他为耻,却绝不会认同介胡姬混入门墙。沈曼青鄙夷排斥,殷长歌晦莫如深,悉数有答案。
那瞬桀骜已经隐没,她安静低眸而坐,再也无法被忽略。
仔细审视会发现这张容颜并不完美。长期不见天日,她肌肤白得毫无光泽,大概黏涂假饰太久,眉额发际处有不少细小溃伤,睫毛也有些短,唇色过淡也减神采,可依然让人移不开视线。
挥退发傻白陌,左卿辞探手入怀,取出枚瓷瓶,“其他行囊都失,惟有这瓶是随身携带。”
淡绿色瓶身十分眼熟,瞥之下,她背似乎突然痒起来。“已经上过药。”
那是张仿佛自长夜最幽深梦境浮现面孔,漆黑长发衬着玉脂般皎白脸,眉眼出奇精致。深秀轮廓明显带着异族血脉,美丽瞳眸轻垂,睫下颗小小泪痣,像雪瓣上星祭红。暗夜下比月色更静,比月光更凉,让人忘呼吸心跳。
白陌彻底怔住,几乎不相信自己眼睛。
良久,左卿辞微微笑,“今夕何夕,得见云落真容。”
千变万化飞贼竟然是个胡姬,无怪天都峰对她讳莫如深。
刹那左卿辞竟有些佩服,苏璇究竟是何等纵性,竟然给中原最严正自律正阳宫出这样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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