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期他是赵郡闺秀最爱言及人物,他风流雅逸,谑言片语,折落无数芳心。她爱慕坦率而直接,天天寻去言叙,那些倾慕女子渐渐噤寒退却,全城尽知个不明根底雅士掳获骄傲崔家掌珠。
然而,他并不因之而喜悦。越是挫败她越是执迷,越是冷淡她越是渴望,即使他连名字也不肯示人,即使他直言无意久长,只要露水之缘。
云髻坠,凤钗垂。髻坠钗垂无力,枕函欹。
呼吸相缠,衾枕与共,缠绵温存让她以为得到他,谁料想美梦般欢愉那样短。她不过是将个意图接近他贱婢划花脸,不过是发脾气不允他独自去诗会,不过是追问他家世,想让他上门提亲。
她腔旖旎热望,换来日渐冷淡疏离。最后她横枪在手以死相迫,他依然是那样平静,多情时似水,转颜之后也真个无情。
崔心芙又次试着支起身,酸麻手足让她瞬时跌回床榻,她急促呼吸,狂乱怒火盈满胸膛,明眸睚眦欲裂。
她出身崔氏族虽不如靖安侯府尊贵,但在赵郡带为翘楚,说是势可遮天也不为过。她是长房嫡出,上头有八位兄长,全加起来也不如她得宠。世族小姐从无习武说,可她自幼爱舞枪弄棍,家中不赞同,她倔强三天不饮不食,逼得父亲默许,兄长专程请来北地第枪教她习武。
家人殊宠和爱护,让她从来不必像其他淑媛那样锁在深闺,而是意气风发与兄长策马傲游。红衣白马御银枪崔九小姐,赵郡人人尽知,在那方广阔天空下,她随心所欲,睥睨纵横,不曾受过半分委屈。
可是数年前,她实实在在跌跤,痛彻心脾。
那载四哥得子,崔氏门举家至柏林寺还愿,她被无趣诵经吵得心浮气燥,抛下家人躲去后院,却无意中碰上此生魔障。
她下不手,他毫不恋栈离城而去。崔家精锐四出,路追路折损,她竟不知他身边侍从这样厉害,硬生生护着他遁去无踪。她恨几欲颠狂,数日不睡不食,笞死十余个下人。母亲以泪洗面,兄嫂轮番守候,连盛怒父亲都放弃斥责,唯恐她失控毁掉自己。
她以为此生已过,却在琅琊撞见他随侍,才知他竟是争议无数靖安侯府大公子,将她弃如敝屐,反携着卑贱胡姬共浴。
人生至辱,莫过于此。她恨得发狂,想毁掉胡姬脸,用枪穿透贱人身体,用血来洗清她极至愤怒。可她被困在个陌生房间,日日瘫软在榻上,仅有个哑婆子服侍,随着日子天天过去,她渐渐开始恐慌。
天黑,晚膳时刻
个皎如明月男子自青翠欲滴竹林缓步而出,翩然与她错肩而去。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她第次懂,从此万劫不复。
她很快知悉他被称为卓公子,文采不凡,风华绝世,带着两名随侍在月前游历至赵郡,时与柏林寺慧明上师辩禅。有人猜他是深藏不露世家贵胄,有人猜他是微服潜行豪族子弟,却无人能说清他来历。
她刻意让六哥安排,在场游春中结识他。他既不像常人那样畏惧她,也不似伙伴般奉承讨好,始终不远不近,客气有礼,就如对待所有倾慕他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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