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亮满月已经出现在初暮天穹上,芦笙与吹呐乐响从远处传来,捎来欢悦气息。
只灰色野隼蹲在屋外篱桩上,静静梳弄羽毛。
夷香脚步突然停,身形仿佛被什滞住。
纳香唤声不见反应,正要去扯她,夷香忽而向野隼走去,那只凶悍野隼居然没有啄咬,任她从隼足上解下什东西。
借着朦淡天色,纳香看眼。
夷香不知所措扯扯花,似乎想将它拿下,纳香赶紧止住。“傻夷香,教中全年唯有这夜可以与男子相亲,没有人会不去,就连圣女和护法也不例外。”
夷香迟疑顿住,任纳香整理扯乱发丝。
纳香拉她站起来环视圈,略为惋惜,“你腰真细,手脚也美,若是皮肤白点,又会说话就好。看你眉相应该不是处子,可还记得你以前男人是谁?”
夷香怔怔,眼眸垂下去。
“忘也无妨,今夜再寻个,那个入教避难中原人也会参与,据说阿兰朵大人瞧上他,你离远些,莫要触上霉头。”纳香受过教训,比旁人要谨慎得多,她随手拾起粉盒,“替你涂点粉,必会有许多男人喜欢。”
昭越带民风开放,热情大胆,男女之欢视若平常。
然而血翼神教规矩严酷,不允许教众私下苟合,唯独跳月节是例外,当夜百无禁忌。平日压抑得狠,这夜教人期待如狂,男男女女藏满腹燥动。
暮色初沉,铜鼓重重敲响,传遍整个山头,成千上百风灯和篝火燃亮,彩旗飞舞,花杆矗立,黑神台下广场竖起高高秋千架。
无数穿着对襟短衣男子,与着裹胸筒裙女子,从卑微奴隶身份中解脱出来,自低矮发霉竹屋钻出,纷纷奔向狂欢舞场。
纳香兴趣缺缺,但还是让夷香换身裙裳,扯着她坐下梳扮。入教以来经历各种起落,几度相依为命,她也真将这哑女视作姐妹。
那是根织纹精美束带,挽入掌心,似线微明光。
铜鼓锵锵,笙歌欢
夷香挣开她手退到几步外,反平日驯顺,执意不肯扑粉。
纳香几度尝试失败,又气又好笑,“怎这样不肯打扮,万没有男人瞧上,你可别后悔。”
见夷香不为所动,纳香只有作罢,她摸出两枚艳红种子,塞入夷香裹胸,“这是菟藤子,咬碎服下可以避子。”说着她自怜叹息声,“当初若是有人提醒这些,也不至于吃大亏,险些送性命。”
夷香脸色不大好看,不过她开不口,也说不什。
纳香见大致已准备妥当,拉着她走出竹屋。
夷香头发黑而盛,盘成发髻丰硕漂亮,纳香替她梳盘齐整,又从篱边摘下两朵山茶。“你不记得跳月节要做什?”
夷香果然摇摇头。
纳香替她将花簪上,“这夜,教中许可男女欢爱相亲,身上有赤魃大人刺青,是没有男子敢沾,你却不同,见谁顺眼自可同他欢好,不必有什顾忌。”
夷香神情变得极怪,愕然又骇异。
她少有表情,这次大概是过于意外,纳香忍不住失笑,“每个村寨都是如此,只消年满十六就可以参与,女子斗腰斗舞,男子比攀花杆,同跳月祈福,你竟然全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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