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远自内蒙古,看得出这封信经过长途跋涉,加上气候不适,又热又累,仿佛大暑里狗,张嘴吐舌——信封口已经开,信纸露在外面。信正文承内蒙古大草原风格,长无边际:
你别以为们是乡下人噢,们可是城上。父亲是个教师,母亲是个家庭主妇。妹妹今年三岁,正计划着给她找个幼儿园呢!你们这里是不是叫幼儿园呢?上海是个繁华大都市,让充满向往和幻想……
这样,写几千字,天文地理都海纳在里边。雨翔这才明白,信虽然赚不出来却可以撰出来——当然是和学生作文那样杜撰“撰”——雨翔决定不回信。这时他首次感到成名后优越。
以后信大多是像以上几封式样内容,涵盖中国各地。广东作为本土,更是有十封数
家长寿,叫“伯玉”初唐陈子昂字。,扳指算,贵庚千余岁,彭祖传说里他活八百岁。要叫他爹爹爹爹。“伯玉”已经千年修炼成精,所以评点也特别地“精简”,区区两行,说雨翔文章“文笔豪放,收敛自如,颇有大师风采。但结构尚欠推敲”。
林母看见儿子发表文章,欣喜如和局大牌。她纵览这篇文章好几遍,说整本书就儿子文章最好。拿到单位里复印近十份,散发给赌友和朋友——其实就等于散发给赌友——还寄给林雨翔小学老师。林父正在云南出差,打长途回家,林母就报喜。林雨翔小学语文老师迅速作出反应,回函说林雨翔天生聪颖,早料有此天。
雨翔把复印件寄份给Susan。寄后又缠住沈溪儿问Susan反应,沈溪儿最近因为张信哲《到处留情》专辑受到批评而不悦,严厉指责林雨翔胆小懦弱,不敢亲手递信。林雨翔辩解说“寄情寄情”,就是这个道理,感情是用来寄,寄才算感情。
沈溪儿骂他油滑,胡诌说Susan另有所爱,那男长得像柏原崇,现在在华师大里念英文系,被雨翔骂白痴,气得再度胡诌Susan除另有所爱外还另有所爱,那男长得像江口洋介,在华师大里念数学系。雨翔和沈溪儿不欢而散。
林雨翔口头说不可能,心里害怕得很,安慰自己说两个日本男人在起定会火并,但突然想到东洋武士不像欧洲武士那样会为个女人而决斗。两个人定很和平共处。他在情路上连跌两跤,伤势不轻。
偏偏他下午看到电影杂志上有柏原崇和江口洋介照片,瞪着眼空对两个人吃醋。然后悲观地想给这段感情写奠文。
沈溪儿告诉他那是假——她怕林雨翔寻短见。说出口又后悔地想留林雨翔在这世上也是对她语文课代表种威胁。林雨翔高兴得活蹦乱跳。
自修课时他跑去门卫间看信,看吓跳,有他林雨翔二十几封信,于是他带着疑惑兼堆信进教室。进门不免要炫耀。有时信多比钱多更快乐,因为钱是可以赚而信却赚不出来。同学诧异,以为林雨翔登征婚启事。林雨翔自豪地拆信。
拆第封信才知道来由,那些人是因为看林雨翔文章后寄来。第封就简明扼要,毫无旁赘,直冲目地而去:
看你文章,觉得很好,愿与交笔友就给回信,地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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