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胸有成竹,闻言也不气不恼,神色平和地拱拱手道:“且慢,不急这半日功夫,小侄有话在要讲。既然叔父长者无道,不仁在先,那小侄也只好不义在后。”
“你想说什?”方清田皱皱眉头,不明白夜之间侄子怎像换个人,让他感到极为陌生。比之昨日心浮气躁,眼前这平心静气中带着几分冷漠模样,更令人不安。
“这世间有事情,是必须要两方皆同意,比如合伙;而有些事情,只要方愿意就可以,比如散伙。”
方清田大字不识几个,理解能力有限,时没明白侄子意思,不耐烦道:“你究竟什意思?痛痛快快地说清楚,不要绕圈子。”
“意思很简单,分家!”方应物断然道。
夜无话,待到天明,方应物起床立在门口朝外看几眼。西厢叔父家那边紧闭门户,但屋中隐隐约约却有响动。
大概他们正在关起门来偷偷吃早饭?方应物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他甚至可以断定,只要他不去低声下气地求饶,叔父家肯定不会主动叫自己去吃饭。这都是什心胸度量亲戚,委实令人感到腻味。
难道自己堂堂高材生,要向这等只会算计几碗米饭小人物低头屈服?这简直是穿越者之耻!
面对吃不上饭或者被迫成为血汗农夫残酷事实,方应物终于暂且抛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架子,开始考虑个很现实问题,怎把眼前“燕雀”解决掉。
现在若不放下身段去和小人物计较,吃饭都成问题,还谈什其他?正所谓“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
分家这两个字可谓是釜底抽薪直指要害,方清田脸色瞬间很难看。
他当然明白得很,八亩地名义上是两家公田,实际上因为兄长常年在外又对家事淡薄,所以直由他们二房全权打理,并且享受所有产出,只不过兼顾下侄子口食。
可以说,这是笔他们二房大占便宜糊涂账。旦分家,那就成亲兄弟明算账,再想占便宜就不好明目张胆地占。
想至此,方清田也顾不得去下田干活,瞪眼厉声道:“你这小辈想无法无天,家业是祖宗传给和你父亲!那兄长都未曾发过话,你又有什资格提出分家!”
方应物打定主意,怎会被故意摆出凶神恶煞姿
他确实有极大兴趣和动力追求上进,亲历那些曾作为上辈子研究资料帝王将相史。但如果连饭都吃不上,还想那些就是个笑话……
方应物不信佛,不知道佛家顿悟是什感觉,但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就是顿悟。人可以仰望星空,但也要脚踩泥坑,二者缺不可。
却说二房叔父方清田在院中活动,正打算再去喊方应物下田务农时,忽然听到东厢房里传出莫名其妙地几声大笑。这让他忍不住疑神疑鬼起来,大侄子莫不是饿傻?
若真如此,那可不好交代。消失两年兄长虽然是很容易应付书呆子,占他点小便宜不会与自己计较,但儿子变傻这种事,换成谁也不会饶自己,万哪天兄长又突然回来话……
正想着,方清田便见大侄子从屋中走出来,看起来神态正常,又叫他放下心,便上前督促道:“今日事紧,休要在房中磨蹭,快速速随动身下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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