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登时反应过来,王魁说这些人,敢情就是史上大名鼎鼎徽商。但他也知道,在当今这成化年间,还没有到徽商全盛时候,最多算是萌芽期。
要知道,大明立国才刚百来年,重农抑商风气也才刚刚有所松动,但以后商业会兴旺起来。方应物随口断言道:“彼辈大有前途,百年后当独占江南商帮鳌头。”
王魁听到这句话,觉得有点夸大其词,太言过其实。但也能听出方应物看好意思,于是试
方应物疑惑地问:“阁下与王大户王员外怎称呼?”
“乃族中堂兄弟也。”
“原来是王叔,请入席。”方应物延请道。花溪上中下三村各有不同姓氏,多有姻亲往来,叫声王叔也算合适。
没有凳子,桌子被抬到床边,两人坐在床沿上边吃边谈。
原来这中年人名唤王魁,平常并不在家务农,而是在县城中与人合伙,经营家小小杂货铺,算是比小商贩稍强些小坐商。
王小娘子得意洋洋,眉梢高高挑起,很以刁难住方应物为乐。其实在她心中,方家无论欠三十两也好五十两也好,区别不大,只是图个口舌痛快。反正他都是还不起,最后只能以身还债。
方应物稍稍远离她几步,这小妞美则美矣,绝对招惹不得,不当心就要永坠沉沦。
随即他“义正辞严”地驳斥道:“人无信则不立,所以规矩大不过约定!当初家父如何写欠条,就如何还债,没有你这样中途自行加利道理!”
这很不解风情顶撞,让王小娘子感到大失颜面。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又不是真要加利息,她心里委屈极,怒气冲冲道:“反正个月后就是欠债到期时候!你好自为之!”
说罢,王小娘子招呼老家奴,这便走人。
今日早晨他到上花溪村走亲戚,恰好听到方秀才家儿子与叔父闹分家,因为他知道堂侄女与方应物之间有些纠葛,当即对此事起兴趣,便去祠堂里围观过程。
方应物不清楚王魁前来拜访为是什,不过他知道这些食物必然是王魁送来,王家小娘子并不像是这般细心人。
王魁见识,比周围普通山乡村民还是多些,说起县内事情头头是道,甚至对邻境掌故也有所耳闻。“淳安县地处浙西偏远之处,再向西边就是南直隶徽州府,想必贤侄也是听说过。近些年来,那边风气与从前可是有所不相同。”
原来淳安县西边就出省界啊,方应物闻言问道:“什不同?”
王魁感慨道:“徽州府里有不少百姓出外行商,而且近些年人数越发多,风气愈演愈烈,听说连几年不回乡都有。”
秀色不可餐,留下食物就好……方应物目光重新回到桌上碗碟,如今他可没有“不是嗟来之食”勇气,关注食物更重于女人。
但此时桌子边上还站着别人,正是随同王家小娘子前来中年人,不过神色尴尬得很。
方应物猜出几分,此人与自己并不相识,这次估计是想来拜访自己,所以要让王家小娘子在中间引见,但中间人还没完成任务就跑路,他留在这里能不尴尬。
方应物勉强打起精神,拱拱手见礼道:“阁下怎称呼?”
“敝姓王,乃邻村中花溪村人。”那中年人还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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