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名知县,怎会想着口气修备荒仓、县学、名宦祠?怎会在得知自己政绩工程被抹黑后反应如此之大?
方应物正想时,突然有几名吏员起涌到大堂门口,齐齐跪下。领头是位四十来岁中年人,高呼道:“大老爷息怒!等有内情要禀报!”
“谭公道乃家中独子,上有父母高堂,下有儿女数人
这样狠人,打蛇不死后患无穷,方应物眼瞅知县貌似又心软,连忙又控诉道:“老父母在上洞鉴,小民还有案情详细与闻!谭公道之罪,绝非仅仅是持假票扰民!
其人在村中时,声称县尊要修葺预备仓、县学、名宦祠,所以前来收缴去岁欠税。当时村中人人惊惧,以致有意欲卖儿卖田者,堂下乡邻皆可为证。”
听完方应物控诉,汪知县脸色黑六七分,谭公道脸却白几分。
“好刁贼!混账东西!”汪知县怒起拍案,如果说方才汪知县只是例行公事般审理和处罚,那现在他便是动真火。
对汪知县而言,谭公道这样衙役私下里去捞外快屡见不鲜,并不奇怪,但是要打着自己旗号,性质就不样!
便可以轻易识破假票。”
汪知县说不上多精明但也不傻,无论如何也是成化十年进士出身,自然听得出方应物话里有话——如果没被识破,让谭公道做成,那就有可能传他汪县尊是个糊涂虫,是个在农忙时不顾眼前只管催逼去年欠税糊涂蛋。
若是如此,事态严重程度需要重新评估……
谭公道偷偷抬眼,从侧下方瞧见方应物嘴角弧度,登时品味出方应物意思,这是要将他罪名从敲诈良民转移到有可能影响县尊形象上来!
心里不由得大骂句,小贼子竟然如此狠辣,不愧是读七年书,此乃借刀杀人之计,而且也是过度解读大法!
他确实要修葺预备仓、县学、名宦祠,这是事实。若被谭公道拿出去当借口,半真半假别人哪里分得清楚?肯定只道是知县横征,bao敛刮地皮!
谭公道去村里敲诈勒索败坏县衙名声,他还可以忍,反正衙役名声直不怎样;但若要败坏自己名声,便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公家事是公家事,个人事是个人事,公私之间,岂能不分明?
方应物偷觑谭公道,果然见他血迹下脸色显出苍白。自己这杀手锏出,看他还有什本事逃过去?
而且通过汪知县反应,他终于试探出这位县尊比较好名心境,对将来更有几分把握。
读书人有张良计,大老粗有过墙梯。谭公道咬牙,当即“砰砰砰”地狠狠在石板上磕起头,确实是狠狠,他额头破大口子,血直流到脸上。
“大老爷!小是无心之过,追悔莫及!所幸事情未遂,小在此认罪!其他实在无话可说,叩请大老爷处分!”
汪知县看着谭公道血流满面凄惨模样,皱眉摇摇头。此人纵然有错,但认罪态度已经做到这份上,再不宽恕就有违君子之道。
况且谭公道所作所为只是有可能影响到自己形象,实际上并没有发生,可以放过次。想至此,汪知县抬起手,又要扔下签子。
方应物目光如炬,识破谭公道鬼谋。这厮居然又使出苦肉计,对自己可真够能狠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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