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日凌晨，县衙门外人头攒动，至少有两三百人在此等候县试榜，方应物也在人群里。
太阳刚刚升起时，县衙大门洞开，人们看到从里面仪门走出两排衙役和吏员。当中
员老吏手捧榜单，走到
县衙大门里
照壁前，在衙役协助下亲自将榜单贴在照壁上。
众人便哄而上地冲到照壁前，无数道热切目光急急忙忙射向县试
流言幕后是谁很难说，但汪知县犹疑不定还真让方应物猜中。
天色蒙蒙黑时，考场中最后个学童交上试卷，这次县试答卷环节就到此结束。
汪知县在考场中坐整天，此时舒服地伸个懒腰，正要下令班师回衙。
却见个长随凑上前，对他小声耳语道：“刚才考场外又多种流言，说是老爷贪图吴家财势，内定个叫吴绰考生为案首。”
汪知县闻言愣片刻，突然伸手拍拍额头，满心思都是苦恼。怎流言还日三变，选方应物坐实前面流言，选吴绰又坐实新流言，这可叫他怎
选案首？
要怎去对人说？”
方应物胸有成竹道：“要说话就是三点——第，说吴家财雄势大，连续几年没出过成绩，这次肯定不惜代价也要争个案首。
第二，说吴绰在考场里答题很轻松，第个交试卷，和汪县尊有说有笑，必中无疑。
第三，说
方应物乃是深山里穷人，无财二无势，汪县尊内定当案首有什好处？
所以传这种流言人都是缺心眼，其实那吴公子才是真正内定为案首人，吴家有钱有势肯定使力气，可笑世人都没觉察到，只会盯着穷人乱猜！
次日清晨大早，方应物和两个师长保人就赶回花溪去。县城太小，他们这些拼命鼓吹流言之人若是久留，很容易露出破绽，还是先远走高飞不留痕迹好。
淳安县这次县试时间是八月二十三日，放榜时间按惯例是三天后，也就是二十六日。
今次县试，原定于是明年举行，不过为配合本省学道官行程，所以才提前至今年八月底，结果和全省乡试时间很接近，在议论热度上被乡试分散不少。
县试这种初级小考试榜单与大考试不同，不是将人名整整齐齐排成豆腐块样式，而是按顺时针次序，排成圆圈，姓朝外，名字朝里。
这又称之为轮榜，表示入榜者只是功名身份候选人，并非最后取中意思，毕竟后面还要通过府试和道试才能当上秀才。
等你们说完这些说辞，就换个地方，反反复复地对别人说，不能只让流言只在身上打转！”
目送两位师长离开，方应物继续思量起这件事。传流言之人对时机把握很不错，如果早，那就会让人有所防备，如果晚，等案首成定局时再传流言有什用？
不过幸亏此时离发榜还有三天，给他搅浑水机会。既然有人不让他当好人，那要下水都下水，把水彻底搅浑，谁也别当好人。
脱离考场这个特殊地方，方应物渐渐从疑神疑鬼焦虑中冷静下来。他忽然又觉得，此次流言出现，不能完全排除吴家嫌疑。
也许吴家并没有完全打通汪知县关节，而汪知县还处在二选为难中，所以吴家才会造出流言，迫使汪县尊为避嫌只剩下个单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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