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忍不住,出声道:“小相公你和县尊大老爷说得上话,要不去找县尊大老爷谈谈此事?”
“那不行!”方应物口否定道,这事怎可能直接去找知县?知县不可能会帮他们出头,这纯属自讨没趣。
首先这次胡家似乎发狠要出气,每个谨慎人面临这种情况,都要斟酌下。方应物不清楚知县会不会倾向于胡家,但可以确定,总不太会倾向于他方应物这边。
其次,就算从实力
户房小吏心思,方应物也可揣摩个八九不离十。方家这个新兴乡绅似乎底子不厚,看起来没那可怕难惹。有胡家撑腰时稍微下,还能顺便赚点好处,不是什大不事情。
胡家在方家这里算是丢面子,无论是主动丢还是被动丢,必须找回场子,不然就相当于示弱。
上次他们在软实力上丢面子,而且时半会也没什好机会,所以看来是想要从硬实力上找回来。用硬实力补回软实力,力降十会,也算是种做事思路罢。
其目不但是要找回场子,还是要打击他方家势头,维护老牌世家门面。
而且时机也选择得不错,方家真正顶梁柱方清之去京城,无论考试结果如何,至少在明年四月之前是不会回来,目前只有他方应物个小小童生撑场子。
不,那以后谁还听你?
可是要从哪里入手?方应物又想起个问题,很是让他疑惑。
国朝在制度上对赋税额度控制极严,天下钱粮总数是事先固定,各地数量也是事先固定,淳安县亦不例外,这是条从太祖时起便定下政治原则。
地方可以在损耗、常例钱等偏门上做文章,但不能擅自增加正税。若未经朝廷许可便公开增加税额,那就是犯政治错误,同时也会承担上盘剥刻蚀名声。
也就是说,花溪三村多交份正税,那县里肯定有其它地方少交份,以达到全县正税总体不变效果。
对胡家而言,这段时间便是最好时机。不然等方清之回来后,情况只会比现在更加棘手。
况且花溪和慈溪都属于梓桐乡,在个乡里协调下税粮问题只怕更简单,连县尊都不需要惊动。
胡家啊胡家,怎又冒出来,手段还是不错,方应物叹道。这有点不好办,外祖父要收拾自己,自己反抗起来分寸很不好拿捏。
不过火不出气,过火容易被视为欺凌长辈,这就是晚辈悲哀啊。
方逢时看着方应物半天不说话,不像过去谈笑之间便计策百出,只站在那里想来想去,心里更没底。
那是谁占这个便宜,少交税?这个问题很重要,侦探界有条定律,最大受益者就是最大嫌疑人。
想至此,方应物感到自己抓住事情脉络,立刻再次对族叔发问:“你既然去县里交过粮,那你可听说有哪个地方减税?”
方逢时仔细回忆下,“这次去县城,路上遇到本乡慈溪那边人,听说他们今年税粮比去年少二成。”
慈溪?慈溪胡家?方应物彻底恍然大悟,这根本不用猜!真相就在这里面,而且真相也只有这个!
田地籍册都在县衙户房,修改田地等次和纳税额度,必须通过户房吏员!以胡家实力,只要想做这种事,毫无疑问大概是能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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