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项成贤喃喃自语道:“走就走罢,还走得这煽情。”
方应物叹口气,也有点依依不舍。洪、项二人虽然性子不同,但都是很值得做朋友人,近半年对自己帮助当真不少,至少自己借走钱从来不催自己还……
他深腰施礼,开口道:“此去不知几年,花溪方氏族若有事情,还望洪兄不吝伸出援手。”
洪松还礼道:“好说好说,但请放心。亦祝方贤弟此去高飞,鹏程万里。”
两人又说会儿话,方应物喝过三杯离别酒,扭头上船。船夫撑起船,缓缓向江心行去。
方应物站在船头上,和洪公子互相招手。船离岸有几丈远时,忽然有人从路口那边飞奔过来,口气冲到码头上。
慰半是痛苦地拍拍脑袋,父亲这考试达人简直发不可收拾,口气飙到底。这下子,想指望父亲当个地方官,躲开京师乱局也不可能。
代表全国三千多精英举子汇聚京师,出三百多进士,这已经是十分之概率。在十分之里又夺下第七名,父亲成绩也太恐怖。
方应物最害怕升得越高,摔得越重。
二甲第四名,是铁定要留在京师当京官。如果能通过馆选,那就是去翰林院做庶吉士,即便不能入翰林,那去六部都察院肯定没有问题。
部院翰林,都是国家机构里核心层,父亲要进去,只怕立刻就卷进漩涡里。
不是别人,正是项成贤。他气喘吁吁,隔着水流对方应物叫道:“你等着!本前辈日后定要强过你!”
方应物哈哈大笑,挥挥手钻进船舱。
岸上洪松奇道:“你怎又出来?”
项成贤答道:“听说是送方贤弟,家父就放出来半日。”
两人目视船只渐渐远去,忽然听到从船舱里传来似咏似唱词曲,便静心细听。
想至此,方应物越发得忧心忡忡,更坚定去京师想法。
四月初,离别日子还是到来。县城南门外青溪古渡头,片石嶙嶙,芳草萋萋,方应物在岸上与洪松洪公子互相道别。
方应物左看右看,发现项成贤确实没有和洪松起出现,很是稀奇,忍不住问道:“项兄在哪里?莫非你们闹纠纷?”
洪松标志性苦笑出现在脸上,“自从上次雅集之后,项伯父便把他押回家,年内是不能自由,所以今日出不来。
说起来,项伯父动辄将你挂在嘴边鞭策他,他现在快把你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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