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声敛气,静待刘二公子泼墨挥毫,时间厅中落针可闻。
刘二公子闭目片刻,长吸口气,持笔在砚台中点点,当即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写下两句大字。
众人定睛看去,这两句上联是“室图书自清洁”,下联是“百家文史足风
但却从人群里走出人,不是别人,正是刘二公子。刚才别人评论时,说句“刘公子不如”,这叫他很气恼,便想要比试番。
刘二公子指着内厅木柱道:“看这正厅内,柱上尚缺楹联。不如与方朋友各写副,然后请众先生点评后选择个如何?”
方应物叹口气,这种挑战是很让人为难。
若赛过刘二公子,只怕他更不服气,继续没完没纠缠。他好歹也是刘棉花儿子,自己不能太肆无忌惮地羞辱他。
但若赛不过他,自己徒然丢面子,名声轻微受损,自己也是不爽利,说不定还会引发什“方秀才畏惧权势故意相让”之类传言。
传得沸沸扬扬也在所不惜。也幸亏他父亲是大学士,不然连监生名额也保不住,早被国子监开除。”
方应物暗笑几声,原来刘二公子是个风流才子型人物。可惜生错时代,生错地点,他应该生在五十年后,应该生在江南地区。现在风气还偏保守京师并不是他舞台。
这时候,听到外面开始挂匾,方应物便出门,与干贺客目睹匾额升起。在门面上方,“忠义书坊”四个金闪闪大字在阳光下很是醒目。
然后宾客纷纷奉上祝贺诗词,书坊仆役手忙脚乱,将贺词挂在四壁上。
众人在厅中转圈,品鉴各自作品,最后还是首七律下面人最多。
刘棉花这个人公德很烂,但接人待物私德方面还凑合,令人感到比较舒服——这是他能屹立不倒原因之。
但是刘棉花儿女怎都不随爹?那个见过两面千金小姐看起来跳脱顽皮得很,眼前这位儿子看起来又如此轻浮,刘家莫非真后续无人?
方应物正为刘大学士家教而担心时,只听得刘二公子挥手叫道:“拿笔来!”
卖书地方,怎可能没有笔墨纸砚,再说今日是开张大吉时候,肯定备下文具,以供前来捧场文人士子使用。
当即有两个仆役抬着方书案来到众人面前,又研墨铺纸。准备齐当后,刘二公子便走上前去,立在书案边上酝酿精气神。
有人忍不住高声吟诵道:“潜心读书少逢迎,清隐不觉眠书坊。门对帝都皇居壮,窗连修竹翠云凉。侍童解诵相如赋,过客求篇朱子章。愧凡俗尘满面,濯缨为尔咏浪沧。”
当即叫好声连连,有位白发老叟点头道:“此篇公认最佳也,刘公子那首五言要次之。”
又有人看落款,恍然道:“淳安方应物,莫不是风吹枷锁满城香方庶常之子?难怪做得出如此佳作,他那几篇忠孝诗篇也是极好,正当拿来勉励后辈,这篇劝人读书,也是可以。”
静静等待被众人捧番,直到别人说无可说,方应物才恋恋不舍地站出来,对着围观人群施礼,连声道:“诸位前辈谬赞。”
在公开场合被公开吹捧,这真是人间至美享受……方应物心情是很不错,这算是他首次在京城文化圈公开亮相,开个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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