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使神情渐渐露出几分异样来，难怪这方应物死活不肯做副大使职位，他若是士子身份，那就
确有资格看不上这种杂吏职务。
此人才十六七岁，就是秀才
，真是令人艳羡啊……孙大使随即又很奇怪地问道：“你既然是具有生员功名，怎
会沦落到被发配边镇服役地步？”
孙大使在边疆混二十年，见过普通百姓犯罪被发配边境充军效力，见过*员被贬谪到边疆。却从来没见过秀才举人之类士人直接被扔到边境服役。
士既然位列四民第
，当然是有特权，功名本身就是种护身符。在孙大使印象里，方应物这样秀才被送到边镇服役虽不是绝无仅有，但也是凤毛麟角。所以不能不奇怪。
方应物遮遮掩掩道：“言难尽，孙大人还是不要问。”
却说孙林孙大使求贤若渴也好，礼贤下士也好，花样百出地要提拔业务能力出色方应物当副大使。都到这份上，方应物若再不亮出底牌，只怕真有哪天就糊里糊涂就成经制吏员。
士子和小吏，虽然都是识文断字人，但政治地位可是天差地别，旦成小吏，那为人民服务时间至少是九年，人生能有几个九年？
亮底牌也要有亮底牌技巧，太大容易吓到人。具有某人弟子、某人外孙、某人儿子、某县生员等几个身份方应物想想，对孙大使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浙江省淳安县县学廪膳生员，有功名在身！”
孙林闻言大吃惊，下意识以为方应物是胡言乱语，却又听到方应物说：“如若不信，在下可去将县学开出外出游学文凭取来，大人看便知。”
孙大使确认后，惊愕无语。方应物真要具有秀才功名，那就是当前榆林城或者说方圆二百里内第学历！
孙大使见方应物神神秘秘，忍不住冷哼道：“有什不能说，
记得你是从卫所移送来，待去卫所衙门托熟人查查公文存档，就知道你犯什事。”
“在下是被皇上下诏送到延绥镇服役，所以……”方应物很无奈地答道。
皇上？钦犯？孙林从太师椅上蹦起来，眼珠子瞪得溜圆溜圆。他当初接收时候，太马虎大意，没仔细去看公文，谁知不留神就在身边埋颗好大雷！若不是今天好奇心发作，还问不出来这些！
孙大使呆立半晌，方应物也只好陪着站。不知过多久，孙大使从震慑中回过神来，他随即又想到，般普通人，哪有触
说是第，那是点水分也没有。方圆二百里并包括才修建五年榆林城在内，连学校都没有，十万军民谈何功名？
高级*员中，总兵也好，指挥使也好，各级军官也好，都是武臣，不会有功名；外来户里，目前巡抚尚未到任，巡按御史不在城中，镇守中官这种阉人更与功名无关。
至于衙门里文员书吏，也都只是识文断字，最多能写几笔通顺公文而已。
所以方应物这个秀才，特别还是含金量很高浙江秀才，在目前榆林城确实是当之无愧第学历。
别说边镇榆林，就算放到相邻米脂县，方应物学历只怕也能排到前三名。据说这米脂县自开国以来还没出过进士，举人也只出过三两个，外来知县也才是举人出身——这是边疆县普遍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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