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比喻成两军交兵,那汪太监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抚台坐拥主场之利,算是以逸待劳,为何要不战而降?”
崔师爷插嘴道:“方老弟不要轻忽,那汪太监似与彭指挥有所勾连,这也是你事先料到过,如此就不能算没有根基。”
“此何足虑哉,来想法子釜底抽薪,让彭指挥靠边站着去!”方应物果断答道,又继续说:“而且未料胜先料败,即便抚台对汪太监不恭敬些,有什损失?最严重局面就是汪太监雷霆大怒,上奏天子罢免抚台官职!
刚不能久,水满则溢。左传云,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汪太监正是如此。总揽古往今来史书,像他这样人,岂能长久?兴得有多快,败亡就会有多快。
依预料,汪太监气运不过几年之数,抚台即便被罢免但忍上几年后,想复起轻而易举。可到那时候,抚台就是天下人所敬仰不畏权阉名臣!”
想想也是,个十几岁太监刚刚出头,几个月功夫就连首辅带尚书干掉大片,让内廷外朝天翻地覆般大洗牌。这样气势,谁人不惊,谁人不怕?见就先怵三分。
你们都是看不清大势局中人呐,方应物暗暗感慨,便道:“晚生家乡有个无赖,无人敢惹,抚台可知为何?”
杨巡抚不清楚方应物怎忽然讲起故事,又听到方应物说:“因为传言他杀过人,所以就无人敢惹,结果越是无人敢惹,越是被人害怕,他气焰就越大。
如今汪太监就类似于是这种状况,其实汪太监不能说没有势力,他依旧是天子宠爱亲信。可是与传言中权势相比,汪太监说是纸老虎也不为过。
汪太监做过大事,那都是天子要做。汪太监为什想要边功?那是因为他发现天子可能用不上他,害怕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如果汪太监真有自信,他会担心这个?”
杨巡抚本来是倾向于效仿前面几路巡抚,随大流自降身份出城迎接汪太监。这也是官场上普遍心态,办事随大流无论对错总是最稳妥选择。
但是听方应物番话,杨巡抚又感到拿起架子好像收益更大,风险也在可控范围内。与众不同独家生意,总是有可能比别人赚得多。
杨巡抚不禁对崔师爷长叹道:“吾尝闻三寸不烂之舌之语,今日见到方秀才才知其意。若放在东周,不知管乐当不当得,至少当个张仪苏秦之辈问题不大。”
这算是夸奖?方应物识趣闭上口,只当是上司褒扬自己。
崔师爷揣摩番,向杨巡抚提议道:“如果东家难以决断,倒是有个
杨巡抚和崔师爷齐齐瞠目结舌,看方应物仿佛像看妖怪。自从接触方应物以来,他们感觉方应物胸中包罗万象,杂学比经义更出彩。
今天他居然连天子和汪太监之间关系这种私密事情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这到底是胡编还是有所依据?
换句话说,个人如果连天子心态都能如指掌,那这个人有不飞黄腾达可能性?
方应物没有在意杨巡抚和崔师爷神情,直侃侃而谈:“当然如果本身位卑职小,或者是内监势力盘踞京城,还是对汪太监恭敬些比较好。
但抚台位居封疆大吏,此处又是天高皇帝远边镇,又因为办学事情掌握军心,为何不能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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