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耽搁些时日,不然年前能到。”
方应物又问:“住处可有?如不嫌弃,这里还可以挤挤。”
项成贤嘿嘿笑道:“正有此意!本想在会馆寻觅几间屋子住下,谁知晚来几日,所有房舍都住满人,于是便来投奔你。你这里若没多余地方,再去找洪家叔叔那里投宿。”他
“项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方应物远远地招呼声。
这边项成贤抬头望见方家父子出迎,也不敢居大,连忙主动走上前几步,与方家父子会面。
但项成贤嘴巴张又张,合又合,却吐不出个字来。他面前人是方清之,再旁边是方应物,该怎见礼和寒暄?
若从县学论起,方清之比他早进几年县学,是老同窗,成化十三年曾起参加过乡试;但方应物比他晚几年进县学,也算是同窗,去年起参加乡试,并中举成为同年。
换句话说,方家父子站在这儿,项成贤与其中任何个都可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重其事地说。他可以想象得出,以父亲节操,做出这种事需要多大决心。
方应物不谢还好,这谢反而让方清之有点儿尴尬,仿佛自己干件多丢人现眼事情。尤其是在自家儿子面前做出不好榜样,道德有污点,以后还怎以德服人?
方清之心里不停地唏嘘感叹,世道艰难啊,外面国将不国,家里也父将不父啊。
这时忽然有门子在屋外高声禀报:“大少爷!门外有人拜访,通名叫做项成贤,说是乡里友人!”
方应物听到,连忙吩咐道:“好生侍候着!等出门迎接去!”
但他若叫方清之为兄,那曾同鬼混过方应物就成他晚辈,怪不好意思;若与方应物兄弟见礼,那昔年同窗方清之岂不又成他长辈?
无论怎选,项成贤都觉得很尴尬,来之前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场景,真真愁死个人……说到底,都要怪方应物窜起太快。
方应物斜视父亲,早说叫你老人家回避下,你老人家却不听,现在倒让客人为难。
父将不父啊,方清之又叹口气。他看看儿子,又看看项成贤,只好招呼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便灰溜溜遁走——论起关系,自家儿子与项成贤是同榜同年,更近些,还是以儿子为主罢。
目送父亲离开后,方应物说话随便许多,“怎今日才到?险些以为你今科不来考。”
去年他与项成贤起中举,约定好今年再起赶赴春闱。如今距离会试只剩十几天,直没得到项成贤消息,方应物还以为项成贤不来,却没想到项成贤在最后关头赶到。
方清之也认识项成贤,当年都是淳安县学生员,只不过项成贤比他晚几年进学。他便主动说:“为父与你同去见人。”
方应物闻言停住脚步,面色为难,“父亲还是不要出面罢?”
方清之对儿子劝阻很不满,大义凛然道:“你这是什胡话?故人前来登门,为父避而不见,岂不让别人以为秉性势利,得官职便不认故人?”
方应物欲言又止,摇摇头与父亲同出门迎客去,到大门,果然看到有四五个人等着,都是风尘仆仆。几个月不见项成贤正与门子说话,其余人大概都是他带来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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