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没有伴随着抽泣或者哽咽声音,汪芷神情也很木然而无动于衷,仿佛眼泪是与她完全无关
汪太监脸色极其愤激,厉声喝骂道:“不回京城,如何能看得到你丑恶嘴脸?扪心自问,哪点对不起你?将心比心恩情,难道换来就是你封弹劾奏疏?难怪俗语云,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真是令人心寒,令人心寒!”
方应物拱拱手道:“请听……”
汪芷此时激动无比,哪里有心思听方应物狡辩?事实俱在也没什可狡辩。“好!知道你想说什,你肯定说自己有苦衷,说自己实在无奈!
可是你若为自保,落井下石也就罢,世间反复无常之人屡见不鲜,读书人换脸如翻书也不差你个。但你却还大言不惭鼓动别人,若非亲耳听到简直不敢相信,真真是无耻之尤!”
方应物耐着性子听汪芷骂完,再次开口道:“在你眼里,就是这种翻脸无情、忘恩负义人?还需要你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监视?”
方应物从来没想到过,他竟然能发出如此尖利叫声,正如他从来没想到过,真正惊悚不是见到鬼,而是见到人。
换句话说,方应物在这瞬间,突然体验到与有夫之妇偷情却被对方丈夫抓现行感觉。
开始以为是屠滽要见他,却不料是王越在这里等着,当他以为是王越要找他谈话,却更没料到汪芷突然出现!
王越老大人忽然放声大笑,冉冉长须很欢快地抖动着,他拿起筷子敲击案几,很有节奏唱起自制酒歌:
“放歌,君进酒,酒到莫停手!聊宽锦绣肠,小试谈天口,饮三百杯,再饮五六斗!胃中不平气,散作风雷吼,今尹海静之,曾在君王殿前走!
汪芷冷笑几声讽刺道:“这需要确认?你言行难道不能表明你不是这种人?”
方应物摇摇头,转身道:“那就没甚可说,告辞!”汪芷上前几步抓住方应物衣领继续骂道:“混账!回来把话说清楚!”
“呵呵呵呵……”方应物不置可否笑笑。汪芷今夜非常,bao躁,看什都极其不顺眼,又指着方应物喝道:“住嘴!最讨厌别人这样笑!”
方应物回过头来后注视几眼,却见汪芷紧抿着嘴,表情十分僵硬,好像强忍着什似。再细看,他像是发现新大陆,惊讶道:“你竟然哭?”
汪芷闻言仿佛像是打开闸洪水,泪珠源源不断地涌出,沿着脸庞直摔到地面上。
君进酒,听歌,等闲莫负金叵罗!闲日少,忙日多,古来豪杰俱消磨!百岁光阴掷梭,人生不饮将如何?”
方应物很仇视瞥眼王越,这歌很不合时宜好不好?王越无视方应物仇视,提着酒壶,起身晃晃悠悠出厅堂,消失在夜幕中。
方应物再看那边,用很俗气词来形容,汪芷此刻简直就是杏眼圆睁、柳眉倒竖、银牙紧咬,仿佛还听得见“咯吱咯吱”声音。
方应物毛骨悚然,咬牙切齿如此狠,难道汪芷要吃人?然后却见汪芷脚踩着屏风走出来,这才意识到“咯吱咯吱”声音是踩屏风声音,不是汪芷咬牙声音。
如此他稍稍松口气,便很明知故问地说:“厂督你不是去宣大监军?什时候回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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