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戴缙能涉险过关挺过去,并继续占着掌院都御史位置,那别人还争夺个屁,全都是白忙乎!但事已至此,两边都已经开始撸起袖子动手,又有点覆水难收、骑虎难下感觉。
所以围绕御史丑闻,朝廷上下忽然集体失声,被方应物出其不意搞得莫名其妙头雾水:他这到底是真孙子还是装孙子?
其实站在正人君子立场上,这很好理解……像方清之这正派人,向来严于律己、为人谦让,当然他不愿见到自家儿子招摇惹事,成为各方角力着力点,从而陷进说不清道不明利益纠葛中,或许还会有损方家清白,所以要主动请求罢儿子官。
只能说,高尚人眼中自有高尚,卑鄙人眼中都是卑鄙。不过各种拜访方知县说客忽然又多起来,县衙再次恢复天收八张名帖盛况。
不过方应物没有见别人,先去见威宁伯、左都御史、提督京营王越。在京城中,他也只能找王越说几句真话。
最近朝堂处在个很敏感时期,这多令人流口水官位空缺,谁不幻想下?越在这种时候,盯着各种风吹草动人就越多。比如在通政司,抄邸报以及公开奏疏各家小吏比以前勤快十倍,生怕错过什重要消息。
然后方清之奏疏被“发现”,大概意思是:“臣管教无方有愧圣恩,方应物年少无德,不能服众,故而招致东厂窥探,引得乱象丛生。臣深感此子尚不足以为官,奏请陛下罢其官职,恩许回家读书。”
看完抄写来方清之奏疏,无人不惊愕,时间朝野失语,不止是当事人尚铭和戴缙。
在之前,朝野上下所有人都认为:第,方应物年少气盛;第二,方应物完完全全占住道理和道义;
第三,根据既往历史可以看出,方应物为人敢作敢为,并不怕事;第四,方应物背后不是没人。
王越摇着杯中葡萄酒,懒洋洋地对方应物说:“你做事真不地道啊,虚晃枪把诸公都涮次,不过如此行事,也真算对得住汪公。”
现在满朝*员里,大概只有王越能稍稍看明白方应物意思,因为只有他知道方应物与汪直关系很密切。放着简单省事到手便宜不占,非要以退为进重新洗牌,并意图再把东厂牵扯进来,这不是为汪直又是为什?
不过王越不大相信方应物对汪直有多少情分,这两人共也没见过几次
综上所述,谁都能判断出,方知县绝对不会忍气吞声,定要发作出来,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要忍耐,暂时按兵不动只是时机问题。
而都察院掌院右都御史戴缙有投靠权阉汪直黑历史,这次手下亲信御史又与东厂闹出丑闻,只要被方应物纠缠住便无法脱身,想不下台都不行。
基于这个判断,各方英雄豪杰面对突如其来机遇,纷纷匆忙出手,为戴缙下台后留下空缺你争夺,风云际会得真是好不热闹!
眼看着就要到白热化地步,但谁能料到,方应物本人却在这个节点上踩个急刹车,像个没种懦夫样缩!
方应物是当事人并掌握人证,他都停手不追究,那还能有什后续?丑闻就到此为止!外人终究是外人,即便想继续推动丑闻发酵,那也只能是隔靴搔痒,心有余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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