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多久,祝英台从眩晕中醒来,费力地从行李中爬出来,跳下车,透过密集雨水进入她视线,是面悬崖不到三心地方。拉车马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阿福却不见。
她抚着狂跳心,上前朝悬崖下探看,深不见底,不寒而栗。她慌忙退回来,环顾悬崖后世界——片密不透风林子,围出块块墨灰空间,棵棵虬枝盘旋,扭曲而生专利权,跟没吃饱肚子老妖怪似,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眼前只有条窄路,从脚下往林子深处延伸,刚刚她马车必然是从这条路上来,祝英台定定神,取把纸伞出来,背起包袱,将画卷-搂-
差点忘,祝家马上要办喜事,城中马太守公子与祝家大小姐就快结秦晋之好,马家位高权重,能成他家新媳妇,真是睡着都要笑醒吧。
大小姐风光待嫁,二小姐孤身离家,喜庆红灯笼,照出两条截然不同路。
但,她并不太难过。
感谢那个疯癫癫道士,多亏他跑到爹面前,煞有介事地说她命带七煞,若不送她离家,祝家上下必遭横死。爹经不起吓唬,更经不起大娘疾言厉色义正词严,同意将她送到离家甚远予景书院求学,这主意当然也是大娘建议,若别人问起你家怎无端端少个女儿,总不能说是听道士话给撵出去吧,反正有亲戚在予景书院供职,正好把她送过去,扮个男装也并不费事,来能让祝家避祸,二来她自己也能读书长进,何乐而不为?过些年,等这祸事避过去,于接她回来便是。
全家上下无人敢反对祝夫人。多年来,她存在意义远远超过她夫婿。大家永远赞她明事理,为祝家鞠躬尽瘁。
马车里探出脑袋,看眼前满山苍翠,林中小路,迟疑着伸出手去,雨水从沿途竹叶尖上滴下来,在泛红掌心里弹跳,自由之极。
“阿福,还有多久才到呀!”她缩回马车,大声问前头驾车家仆。
“回二小姐,只怕还要佧把时辰才到予景书院呢,下雨,山路难走啊。”家仆大声回她。
雨水打在帘子上,嗒嗒不止,像个人越来越快心跳,莫名叫人不安。
她从微薄行李中翻出卷用油纸包裹仔细画卷来,拿衣袖小心拂拂,-搂-在怀-里。
真是菩萨心?既然大家都这样说,那就是吧。
雨越下越大,马车速度却渐渐快起来,比方才颠簸多。
“阿福,慢点!”她有些害怕。
阿福没有回应。
突然,外头传来马儿尖锐嘶鸣,巨大惯性把她狠狠推到车厢角,行李杂物乱七八糟撞到她身上——马车毫无征兆地停下。
临走时候,她什都没带走,只悄悄带走它。
大娘说,祝家家风严谨,上下崇俭,身为主子更要以身作则,何况又是去书院求学,如此高洁地方,更应勤勉克己,身外之物,能少则少。
于是,少到连换洗衣裳也只有件。
予景书院学制是三年,三年不得返家,亲友亦不得探视,说是牢狱也不为过。祝家上下,唯舍不得她,大概只有爹。可是他那老,病也越来越重,能做,只是老眼昏花地看她走出自己房间。
她上马车,祝家大宅抛在身后,淹没在片喜气洋洋红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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