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商奔走相告曰“官府已别无他法矣”,米价复涨至三两,府情哗然。
李推官怒极,聚府县衙役并守备兵丁数百,意欲强征米粮平市。
知府王公喝止道:“官府明抢,尔欲效南平贼乎!”遂作罢。盖此辈*商所靠牵连甚广,王知府老成晓事之故。
米价不抑,风波愈烈,又有北城纸坊雇工,以姚某等数人为首领,广发传文,纠千人叫歇罢工,以米贵之故请增薪资至每日钱,纸行只允六分。所差甚多,数次相谈未果。
两方连日争斗不休,殃及无辜。李推官前至其中,厉声斥道:“前有府衙*邪,后有粮商蠹虫,致米价腾贵民不聊生。尔等互为皮存毛附,皆受其害,何苦纷争不休!”
他眼中李佑任有千般聪明机敏干练,但也离不个词:年轻。
譬如当前,李佑年纪轻轻刚当上实权七品官,也许是感到新鲜也许是热衷权势快感,或许又是名利心切,导致对于公事兴致极为高昂。若只是积极性高还算正常,但李推官表现明显有点过头,到既苛刻又亢奋地步。尤其可为佐证是,他连女色都抛之脑后——算起来以风流好色著称李探花多长时间没有新绯闻出现?这正常?
王知府三十年官场生涯,类似年轻*员也不是没见过。于是来担心亢龙有悔过刚易折,二来担心李佑较真钻牛角尖出现行差踏错。又想到现在府衙就两个*员,各自分理无数事务,真不能再少人,忍不住出言开导几句。
此人毕竟读书少又出身卑微,缺举重若轻大家气度,王知府心中评道。
李佑则感慨道,世人都说做官好,为何当个官如此繁难?
又道:“尔等无才,薪资也谈不拢,本官为尔决断。如今以米价上浮为准,两以上每涨钱,薪资随涨厘,不必定死,两相适宜,以为如何?可立碑刻以为信!”
在场数百工民,无不悦服,俱颂李推官公明贤能。
然府城雇工甚多,何止纸坊,织佣踹匠以日计薪者各数万。因米贵闹薪者风起云涌,有数百成群者,有千人结伙者,城东北处处荡动,工场家家闭门。此辈得业则生,失业则死。李推官犹如救火铺兵,奔波无日夜,百般化解,各行立信碑十八座,全城商匠咸服拥戴,其望益重。
有左右逢迎李推官曰:“大人高恩厚德,彼辈薪资皆涨,米贵不复为患矣。”李推官叹曰:“你等浅见。人多粮缺情势不变,徒涨薪资亦何用,仅饮鸩止渴尔。岂不闻魔高尺道高丈乎,薪资愈多,米价愈贵。吾无能为力也。”
知府王公语与李推官道:“人力有时穷尽,君可自安心,何苦劳心费力作
王知府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李推官当天便发出牌票,派衙役送到几个洞庭会馆和徽商会馆,召各大粮商月二十八日至城隍庙共议粮价,因为这些年苏州府米粮生意多是洞庭商帮和徽商在做。
二十八日,二十家粮商汇聚城隍庙,李推官驱逐无关人等,强封庙门,令诸商计议,半日无人言语。
李推官欲强抑米价,曰:“每石两五钱。”
诸商不许,辩曰:“百货万物皆随行就市。米贵则请官府出仓平粜,焉有只言片语定价之理。”
又闭半日,请增五钱,李推官始放人出,门外等候人群犹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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