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打开舱壁上小轩窗,关绣绣临窗朝外看去,却见对面方向有艘巨舟,从城中横冲直撞驶出来,霸道得很。正在水门附近出入小船被挤得七零八落,直波及到自己这艘船。
大概又是那些
绿水正要打趣小姐几句,旁边邻船顺流靠近后二人说话声音飘进这边船舱,语中仿佛有李推官三个字,绿水登时侧头竖起耳朵细听。
“从外地返回,方才店中听说近日传言李推官要休掉发妻和赵府结亲,此事作准?以李大人品行,不该如此罢。”
“依看来,无风不起浪。如赵家无意,自然万事全休。但若赵家有意,那便难说。”
“也是,赵府乃姑苏名门,家三代显宦,门生故吏海内多有,谁不愿与其联姻。料李推官所抉甚难哪。”
这边船上,绿水偷听入神,心里正八卦老爷新绯闻,忽然打个寒战,感到舱中冷几分。小婢女蓦然回首,但见自家小姐红唇紧闭,银牙暗咬,脸罩冰霜,叫她望而生畏。
苏州城分守道署里,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分守苏松道石纶石大人与幕僚们在堂上议事。有高姓先生呈上文书道:“近日听得流言纷纷,斗胆为东主拟写奏疏封。”
石参政接过来阅览,内中写道“……出身鄙俗,窃居官位,不能修身慎行,以艳闻蜚语搅动满城风雨,愚民津津此道而不安于业。富贵易妻之说,未必空穴来风,流言四出,有辱官箴……”
没有看完,石参政便合上,摇头道:“此等小事,参也是不痛不痒,倒不他。况本官并非风宪之官,风闻言事未免不美,显得小肚鸡肠。”
高先生劝道:“有出是出,终能功成。”
石参政胸有成竹,也递给高先生封奏疏。“本官自有主意,管叫孙猴子逃不出五指山。”
这个薄情男人!关姨娘真生气。他迟迟不搬家团聚,却自己在府城搞这些名堂!
想她关大小姐也是富户闺阁出身,才貌双全却命运多蹇。但仍在夫君面前遵从妇德,委曲求全、伏低做小、曲意逢迎。切尽到小妾本分,唯恐何处不周到,他难道还不知足。
之前比她上床早入门早,看在先来后到道理上她忍。但夫君有她这样完美懂事女人之后就该收心,在外应酬逢场作戏也就罢,要纳新人进门就是对她寡情无义!
嗯,或者说,若夫君有意换妻,难道还需从别家另找个?她身世清白,出得厅堂、入得内床、管得账房,能相夫能教子,哪点不好当不李家正室?
越想越是恼怒,恨不得早早见到丈夫质问他!关姨娘正恼着时,不知为何船身突然晃动,听见外面有喧嚷叫喊之声。
高先生接展开,题为《奏请扩苏州西城疏》,挺明白字,就是看不出这是何意。
话说关绣绣得丈夫来信后,便登船来府城寻李佑。路无话,此时已能远远地望见阊门。
“小姐,快到。”婢女绿水出去看看进来说。
关绣绣斜坐于船舱中,臂肘支着几案,另手握卷。不过形貌慵懒,春情倦怠,显是无心看书,神思已然不在此处。
离城门愈近,船速愈慢,晃晃悠悠缓缓前行。盖因此处水门里外进出船太多,水道拥挤不堪,船只次第行驶,不可能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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