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业低头望向李佑手中禀文,很有种伸出手抢回来冲动。
李佑不动声色,将禀文揣入怀中,却不慎掉出封信。他弯腰拾起,在司业面前弹弹信皮上土渣,“恩师许吏部俯启”几个字以很完美角度呈现在司业眼皮底下。
“在下昨日刚入京师,心慕教化,连故人之信都不曾送去便来太学观览,却不知学中有何事发生,叫在下懵懂不明。”李佑晃晃手里信,又放回怀中道。
司业突然拱拱手重新见礼道:“本官与大人乃五百年前家也。昨日确有大事发生,有监生联名诣阙,上书请太后还政于天子,言辞激烈点……朝廷下令由监收押惩治。”
原来如此!李佑总算彻底明白。昨天有几个学生不知什原因去宫掖上书,还谈到极其敏感天家之事,所以今天国子监开大会整顿学风。大家都以为朝廷会派御史来督学,结果同为七品自己阴错阳差被误认。
,执法*员就是监丞。
监中有个地方叫绳愆厅,是处罚监生所在。现今还好,国朝初年时候,监规执行甚严,充军流放砍头监生也时常有。
李佑手捏禀文,对费祭酒苦笑道:“在下真是坐监来。”
费祭酒笑呵呵道:“大人还在说笑乎,请入内品茶。”
他仍然不相信……刚才李佑为脸面羞于提起自己出身,在这下去真要误事。只好厚着脸皮坦言道:“下官杂流出身,受朝廷厚恩作苏州府推官。前月得诏命,允补监读书,今日至此便为此事。”
司业又小声对李佑道:“你知道,传言太后对此大怒,道是这几个监生离间天家母子之情,以后会怎样,谁也不清楚啊。”
换成别朝代,李大人八成要发动掩耳疾走技能,远远脱身事外才是正经。但是在如今大明朝,皇帝家事当八卦听就好,没什生命危险,骂皇帝比骂宰相风险都小。他不禁起好奇心问道:“言辞怎个激烈法?”
李司业左右看看道:“与你说,不要再外传。他们上书有言:国朝三百年,岂有妇人秉政为常者,国是日非,天子渐长,不早正朝堂,更待何时?”
哦……李佑心里算算,听说天子八岁即位,今年是景和七年,算起来天子该有十六岁,有亲政呼声也是合理(不排除有人想混从龙之功)。
不过天家事情,和他七品芝麻官没关系,还是谈谈自己前途罢,这监怎个坐法,能不能向上辈子那样逃学翘课?考试方便作弊不?这才是李佑最关心。
费祭酒登时笑容停滞,吏员出身补监?推官?不是御史言官?问道:“此言当真?”
李佑无辜而诚恳地点点头。
费祭酒瞬间翻转脸色,冷哼声,再不发言,挥袖转身闪人。
李佑只好转脸看向司业,那司业也惊讶万分,口中喃喃:“怎会这样,怎会有七品来补监……”
李佑咳嗽声,作揖道:“在下直说有误会,学中师生都不信,在下也无可奈何。敢问大人高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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