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里,李佑便吐露真正心声道:“晚辈所担任大都是职事差遣,并非典制中本官正位,说是朝不保夕也不为过,这叫晚辈怎安得下心?”
“不安心也得安心!”卢尚书却又说起别人,“景和五年大比,陈英桢二甲第二,堪称名列前茅,却不得馆选入翰林为庶常,此事你应当知道罢?”
陈英桢便是提挈李佑入官场老上司,仿佛主角模板陈知县陈巡道。他出身大富人家,他小时候拣来当启蒙老师穷书生二十年后变成吏部尚书并有望入阁,他二十三岁中进士第五名,他在县里提拔个小弟就能包打天下并将知府拉下马,他二十五岁就有出任实职五品小方面官好机缘……即便李佑这个真主角至今还是自愧不如。
对老上司往事李佑当然隐约听说过。进士最好出路当然是入翰林,其次是六部科道,陈大人这个第五名进士不入翰林不留京师却跑到地方当知县,确实堪称不走寻常路。“似乎当年他为人过于低调,所以别人不晓得他与许尚书关系,馆选庶吉士时被人顶替掉,所以他便负气出京当知县。”
卢尚书反问道:“以吏部尚书权位,难道不能将本该名正言顺陈英桢补入翰林?世人皆以京官为贵,但为何许大人还要将陈英桢放到远离京师江南?”
从武英殿出来,又捞票李中书要回内阁,走到归极门时,却见兵部尚书卢老大人站在门廊里。
李佑连忙上前殷勤问道:“老大人有何事在此等候?不要冻着,待晚辈去找个火盆。”
“不必,老夫有些话要与你说。”
李佑便作洗耳恭听状。
卢尚书皱眉道:“若别人坐到你位置,大概心满意足,暂不会再作他想。但在你这里,只看得到自持殊宠、争权揽事、急功近利,满身狂躁之气。”
李佑还是不明白老尚书说起陈巡道作甚。
“这两年,必然是朝廷多事之年,许大
对于老尚书话,无论中听不中听,李佑只能恭恭敬敬地默然以对。
“以猜度,皆是自卑心性作祟,致使你举止偏狭,莫非只怕被别人瞧不起?当初你不过虚江小吏,虽张扬肆意仍不失洒脱自如,如今昔年小吏骤然立于庙堂宫殿,看你是胸中拘谨压抑挥拂不去,以至物极必反躁动不宁……”
可叹这年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李佑这个家传胥吏出身、半张学历也没有、杂流中杂流却混迹于庙堂之间,见卢尚书只敢自称晚辈,却不能称晚生。
经筵、朝会、议事,周边学历高到起码二甲进士起,连个名次低点三甲进士都难见,要不就是公侯勋贵,李大人这个草根位于其中精神压力又岂是般人所能想象得到?毕竟他上台时日太短,气度却是需要时间沉淀。就算心态失衡,又何尝不是千方百计地想要通过种种手段证明自己,亦或是小人物本能地竖起尖刺保护自己?
“类似于你倒也常见,旁流之人朝骤贵后心性不稳,多半都是这样子。不过你也太夸张出奇,老夫数十年宦海,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善斗之人,居然硬生生地搏出片天地。如今你也算有些资历,已然是许多人终生莫及,还有什希图。所以休要再自卑自愤,且先放稳心思作个平庸官度日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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