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常言道人死为大,在眼前这个情况下如果仍继续追查前任江大人违规支银,就显得李县尊为人处事很不地道。为官可以不厚道,但必须要做得地道。
不过听着阶下人磕头认罪,李大人还是有点失落感,用心想条妙计,结果毫无用武之地,使人顿生壮志难酬之感。
这厮怎如此之坏呢,愿天下人皆成好人哪,李佑感慨道。
感慨完人性善恶,再低头看看汪小吏丑陋嘴脸,李县尊忽然又感到几许厌恶夹杂着悲哀、技痒复杂情绪在心里涌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看到*猾贪婪县衙小吏,李县尊就好像看到自己卑躬屈膝、蝇营狗苟过去。下意识,有点技痒……
汪小吏五十地将自己冒用江知县名义挪用库银之事招供,他还以为江知县z.sha前留下遗书之类蛛丝马迹,叫李县尊察觉情况。
他对官老爷本性太解,就算他硬赖着不招,李县尊肯定大刑侍候往死里拷打。所以还是早早招,并主动补上亏空把事情结,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不过招供归招供,汪某人仍然感到自己太冤枉,比窦娥还冤。
本来拿着江知县小把柄起挪用公帑,大家互相顾忌之下可以和光同尘,共同富裕。知县大老爷体面尊贵,就算知道也得捏着鼻子认,事情闹大都不好看,小吏前途和知县前途孰轻孰重谁都晓得。
但万万没想到江知县居然因为亏空不惜z.sha,使得他汪某人没法安安稳稳地做银库小吏。这真是流年不利,时运不济,霉星高照,太岁当头,百年也出不次新鲜事也叫他遇上,简直冤得无处说理。
可是对于如今讲究体面坐堂大老爷来说,他又很明白这种回忆显然是不应该愉快。技痒归技痒,同时心生羞耻和反感也很正常。
李佑在心里很严肃地给自己上课,自己现在是什身份?是堂堂雄邑大县六品父母官,想出桥段居然与眼前这个下三滥小人雷同,怎能不令人情何以堪。
咱应该洗心革面当个“好人”!带着情绪李县尊伸手抓起把签子,也没有数清,狠狠地扔下去阶,喝道:“重责二十,先打入大牢候判!另叫他家人赔还银库千两并罚银三百,拿不出来就全家发卖为奴!”
又是起小吏要挟上官悲剧……李佑再次拍下惊堂木喝骂道:“你这刁才!还有不尽不实之言!那千两赃银如今何在!莫非拿去放贷?”
这大老爷绝对是内行人……汪焕再不敢有所隐瞒:“小确实用去放债生息,原想赚够本钱就还回银库,如今方得二百两利,愿连本带利全数还回公中!唯求大老爷宽限!”
果然拿去放高利贷,真是好算盘,李佑同样很好奇江知县挪用巨额公帑用处。四千两绝对不是小数目,足够江知县去京师选官时活动出个中下档次知州,很多小县恐怕挖空县库也挖不出四千两。
但他也明白,目前亏空原因已经查明,逼死江知县罪名有小吏承担,所挪用银两也能补上,所以此案应该到此为止。
国朝官场亏空案条潜规则就是:除非惹出大乱子或者得罪大人物,只要能填补上皆可从宽处理,为亏空几起几落事情十分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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