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继续说道:“去年秋季,到纲盐发运季节,邱大官人找别人借几千两先运批盐,但想运足万三千引,仍缺四千两本钱。他便将主意打到县衙银库,对江老爷说若支用四千两运盐,来年春季可翻本为八千两。听到能净得四千两巨款,江老爷便动心。”
此时李佑恍然大悟道:“挪用库银做买卖谋利,若传出去名声十分不堪,只怕要被弹劾罢官。难怪当时江老爷做隐秘,连你都不曾告知。就是库吏也不知道江老爷支走银子作甚用处。”
不过李大人默算下后,又奇怪道:“运盐利润秋春之间翻倍或许夸大,但也不会差多少,江大人稳稳赚上三千两不成问题。莫非又生什变故,致使他连七百两亏空都填不上?”
“四千两银子在盐场换成六千引盐,邱家用艘漕船改成巨船载盐,从仪真下江运往汉口口岸。没过几日,那邱立突然说,盐船载重太多,船行不稳,在江上忽遇恶风,遭倾覆之难,全部沉到江底……”
“必定是假!”李佑猛然拍案,凭着直觉说道。不管是真是假,这江知县也真够倒霉。
主家,主家不想用地方,也只能徒呼奈何,谈何尽责?”
李大人本来对自己前任挪用公帑去干什没多大兴趣知道,也不想追究此事。但从胡师爷嘴里听到个“盐”字,登时来兴趣,他正准备在这方面寻找时机发力呢,莫非前任z.sha和此事有关?
连忙问道:“江大人与别人合伙贩盐怎回事?以父母官身亲操贱业,难道不怕悠悠众口和风宪弹劾?”
胡振汝虽然不明白李县尊怎忽然起精神,但仍将自己所知如实相告。“本城有个败落盐商邱家,当家人邱立邱大官人与江老爷要好。因为没本钱起运,所以哄江老爷挪用库银同合伙运盐……”
原来在盐业销售环节中,从沿海盐场到各大口岸贩运官盐盐商,称作运商。
胡振汝叹息道:“江老爷挪用
这行当不是什人都可以做,国朝两淮盐法实行专卖制度,只有在官府纲册上有名字人才有资格运盐,所以也叫纲商。扬州城里徽州盐商,大都是拥有官盐专卖权纲商。
而纲商名额,则是代代世袭。持有许可证叫做窝本,每年认购盐引叫做认窝,可认购数目被称作窝数。无论窝本还是窝数,如果没有意外也是世袭不变。扬州城里,大盐商拥有窝数可高达数万引,最小也有千引规模。
可以看出,运盐,bao利便起源于排他性专卖权。百年前朝廷为稳定濒临崩溃盐课,圈出批相对固定商人,给予优惠便利使他们安心贩盐。但当时大人们肯定没有想到,盐商靠着垄断和专卖,会发展壮大到今天这个地步。
话扯远,却说胡先生提到盐商邱大官人,年纪不大也才二十七八岁,拥有祖上传下窝本和万三千引窝数,在扬州盐商里也算不大不小。
但邱家近年来家道败落,到邱大官人手中时,连运盐本钱都拿不出来。要知道,他那窝数万三千引只是证明他有资格,此外依然需要真金白银作本钱。想贩运万三千引官盐,没有八千两前期本钱是不行。还有,若个纲商本年度运不足窝数,只怕第二年就要被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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