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重新看遍罪名,前面基本都是废话,只有最后句“殴打办差中官”是重点。不禁啧啧称奇,这李佑当真是敢作敢为,连那有品有级太监也敢殴打,难怪天子发怒要拿他下狱。
若放在从前,只怕天子直接命锦衣卫将这李佑下诏狱,哪还用得着费周折找他们这明显不如家奴靠谱都察院去办理。
天子圣旨,在明面上是不可违抗,外朝各衙门不像内廷,还有执奏与封驳特权。江大中丞当然要办理,只是李佑现在无官无职,归哪道管?
想想,江总宪觉得自己在这事上没必要与李佑对着干,不然传出去,自己堂堂左都御史,岂不成太监帮凶?再说他隐隐约约耳闻过李佑卖煤事,仿佛很得民心,没准就是因为这个和太监起冲突。
所以他便将捉拿审问李佑事打发给河南道与江西道联合办理。因为这两道掌道御史与李佑关系最佳,江大中丞便以此表达自己通融之意,免得遭到协助内宦陷害忠良之类诋毁。
十日清早,都察院左都御史江辛岳睡意蒙眬地步入公房,他昨晚刚参加次大小九卿高层宴会,此时还没有完全缓过气。不过也无所谓,封印前最后这两天,没什事。
他指挥杂役将火盆挪动得靠近些,以便于暖暖活活地打个盹,补充下睡眠,同时为今晚公宴养精蓄锐。
杂役将火盆摆好,便恭恭敬敬地出屋去。江总宪刚刚阖目,便听到外面响起急切脚步声,吵得十分心烦,他不悦地叫道:“外面是何人!”
却见自己长随从门帘中探出头来,禀报道:“老爷!有公公来传旨!”
江总宪这会子完全没有工作状态,心里厌烦地想道,内廷大过年也不消停,不知又是什拍脑袋旨意。不是江大人没有责任心,而是他不用看也知道,这封圣旨必定是麻烦事。
河南道掌道御史范忠与江西道掌道御史董若水得到上宪命令,齐齐大吃惊,这李佑被罢官也不消停,怎又与中官起冲突?竟然让天子不经有司奏闻,主动下诏要捉拿审问,这这这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诏狱啊!
是,诏狱不但是表示地点名词,也可以是表示事件名词。般情况下,*员互相纠劾,或者*员犯罪后奏闻天子,然后天子根据情况裁定处置,这不是群臣
按照般程序,普通办事诏令圣旨发到六科经审核后,再请各办理衙门自行去六科画押后取旨。办理之日就从画押之日开始,以便督查。在公务中,如这般由中官亲自传诏,很少见,不是特殊事项就是非常紧急事项。
无论特殊还是紧急,有个共同特点就是麻烦。虽然明知如此,但江总宪仍旧无奈,为人臣者往往没有自由之身,只得起身去接旨。
传旨中官将诏书给江总宪,寒暄几句也不曾便匆匆走人。这又不是给私人封赏诰书,与每天朝廷都要批发大堆公务诏书差不多,没讲究那多接旨礼仪。
江总宪展开诏书细看,入目就看得几句:“李佑目无君父,狂悖无礼,多行不法,欺行霸市,滥以恩惠蛊惑民心在先,殴打办差中官在后……”
登时江大中丞打个冷颤,睡意全消,天子下旨叫都察院去捉拿李佑查问?这可不是小事!百分百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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