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萨听不懂,便微微眯起眼睛,让光亮变弱。女人小心地望向她,目光十分焦虑哀伤,并用只手用力比画着,嘴里又发出串含混声音,似乎在求助。
萨萨十分惊诧,除亲人之间,黑森林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同类之间,从互为食物,到开口求助,这中间要跨越,不是森林、高山或沼泽,而是死亡。
求助者自己必须冒着死亡危险,放下防御,走近同类。更得相信,对方也会冒着死亡危险,允许她接近,并且不把她当作送到嘴边食物。最后,也是最不可能发生——对方愿意舍弃部分比生命更重要食物或力量,分给求助者。
萨萨不知道是什不可思议原因,竟让这个女人开口向自己求助。她听不懂,便伸手指向女人腹部伤口:“帮你治伤?”
女人用力摇头,手指连连指向自己怀中幼儿,又说出串怪异话语,萨萨只隐约听懂两个词语:“死”和“女儿”。
“姐姐。”
“嗯。”
“姐姐。”
“嗯。”
索索忽然咯咯笑出声,萨萨也忍不住笑。
而生,又是如此空洞。
她不由得笑。
笑自己,也笑这个世界。
自己和世界连接,就像那棵空洞塔奇树和黑森林连接。
只有放弃求生念头,才能从这种连接里解脱出来。
索索在树洞里连叫几声“姐姐”。
萨萨心里虽然有些触动,却没有应声。
她怕再与人发生连接,连接是纠缠,是负担,更藏着危险和痛苦。
她想离开黑森林,去个没有人,也没有兽地方。但南边那片沼泽已经不能去,北边山地经常有人兽出没,还能去哪里呢?而且,没有人和兽地方,恐怕也没有食物。就算能找到这样地方,也活不多久。
你想活多久呢?
女人受伤,要死,在求救她女儿?
萨萨大为震动,也顿时明白,让这个女人
索索笑完,又开始叫,萨萨也继续应。
应答几次后,两人又起笑,居然无比开心。
萨萨正笑着,个黑影忽然从树上坠落,掉在她面前。
她吃惊,身子不由得往后靠,眼中光照过去,才看清:是个女人,右手拽着根皮绳,左手抱着个幼儿。蓬乱头发下是张脏污凶狠脸,却咧着嘴、皱着眉,看起来十分痛苦。萨萨往下看,女人腹部兽皮上有个裂口,不断渗出血水。
女人松开绳子,抱紧孩子,望向萨萨,目光十分怪异,却没有袭击之意。萨萨便没有动,眼中光照回到女人脸。女人忙侧头避开,嘴里发出串声音,似乎在说话,但发音含混而滞涩,显然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
不求生,更不求活得久,活在哪里,该如何活,便都不再是问题。
她心里亮,顿感轻松,不再烦恼,也不必逃避什。
她本来要走,这时却不需要再走,便靠着那棵树坐下来。
树洞里又传出索索声音:“姐姐!”
“嗯。”她轻应声。
她不由得问自己。
这问,那树洞般空乏感,又立即将她淹没。
即便不与任何人连接,有种连接却永远无法切断——人和这世界连接。
而将人和世界紧紧连在起,则是求生本能。
求生,不为任何原因,只为求生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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