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四处人都在叫喊,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清自己在喊什。鲁膀子却顾不得这些,常日小心伺候船客,难得大声说话,这种时候,热心出出力,喊喊很痛快。
他见那船上有个身穿褐色锦衣人也爬上顶篷,应该是船主,那船主挥臂大声呼喝起来,下面船工这才随着他齐喊起号子,拼力划桨,“呼嗨呼嗨!呼嗨呼嗨!”船身渐渐稳住,但船头却难以回转。鲁膀子又叫道:“纤夫!纤夫!”
那船上人
欲问大宋兴衰,先数汴河船帆。
大宋货运主要靠水路,若说汴京是天下头脑,汴河便是喉管。它斜贯京城,西接黄河,东连淮泗,向南直通长江,天下财货十之五六都由汴河输送至汴京。大宋定都于汴梁,正是为此。汴河上客货船常年不绝,白帆如翼,船桨翔舞,每天输送财货数以亿计。尤其是开春以后,河水初涨,东风借力,往来船只时常挤满河面,腾让不开。但自从去年底方腊在东南造反,来汴京船只大减,今天水面上空出不少。
不过,片云难掩晴空,东南再乱,也止不住汴京人赏春兴头,何况今天是清明,城里大半人家都出城扫墓踏青,汴河两岸仍旧人头如蚁,声喧如蜂。加之河春水漾漾东流,两岸新柳淡淡笼烟,景致仍旧鲜明活暖。
汴河北岸有家章七郎酒栈,临河栏边坐着个微胖中年男子,名叫古德信,他是枢密院南面房令史,在这里等人。由于心里有事,他无心观赏这河景,手指不住叩着木栏。
这时太阳升至正头顶,已到正午,古德信扭头向外望去,见自己亲随甘亮正在和店主攀谈,便问道:“如何?”甘亮二十来岁,身穿青缎长袍,细眉细眼,简练干净。他虽在说话,却不时望着西边虹桥方向,听到问话,忙答道:“仍不见人。要不要卑职过去看看?”古德信答道:“不必。”
甘亮仍继续望着,却见斜对岸人群中隐约个矮胖身影,提着件东西正要上虹桥,再看,是古德信老友顾震亲随万福,他忙道:“万福倒是来。”
古德信正要答言,虹桥那边忽然传来阵叫嚷,声气似乎很紧急,他不由得站起身,探出半截身子向虹桥那边望去,见桥上许多人都趴在桥栏上,全都望着桥下只客船,纷纷挥臂叫嚷。再看那只客船,正要穿过虹桥,桅杆却高过桥梁大半截,眼看就要撞到桥梁。古德信心里惊,忍不住说声:“不好!”
对岸只小篷船上,有对船家夫妻。男叫鲁膀子,女叫阿葱。阿葱正在淘米,听到叫嚷,怕漏米,并不理睬,自顾自继续小心倾倒米盆里水。鲁膀子却天生好事,抬头,看到那船桅杆还不放下,甩开腿就往虹桥那边奔去,前面岸边泊着只长篷客船,鲁膀子纵身跳上船篷,挥着臂膀,大声朝那只客船喊道:“桅杆!放倒桅杆!”
听到四周叫喊,那只客船上人才发觉,几个船工先后跳上顶篷。那船桅杆根部有轴,嵌套于桅座上,用插销固定,可以拉起放倒,称为“眠桅”。个船夫慌忙拔开插销,其他几个抓住牵绳,起拉倒桅杆。但春天水涨,水流很急,其他船工又慌神,稍耽搁,船头便被水流冲偏,船身也跟着横过来。
鲁膀子又在这边继续叫喊:“稳住舵!快划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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